《听见【1v1 救赎】》 雨水 2017年 ,春 “江总,南区那边的项目已经安排李秘书去协商了,开发区的居民一直不肯搬离,还有几个村民带头闹事……” 许特助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展,男人靠在椅背上,背对自己看向窗外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繁华景象尽收眼底,远处的高楼大厦错落有致。 沉默了几秒钟后….. 男人慵懒开口道:“让张平去处理,本职工作都做不好,还拿什么特权” “行,我这就去联系”许特助说完准备离开时,看向椅子上的男人欲言又止,在犹豫要怎么开口时。 男人察觉到身后的视线,神色微微变动, “还有什么事吗” “江总 ,老夫人让您今晚回一趟老宅” “嗯,知道了,去忙吧” 许特助微微鞠躬,然后转身离开办公室,轻轻关上门后,松了一口气。 江野转过椅子,看着桌上的照片,相片里少女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,裙摆随风轻轻摆动,头发垂落在身后,几缕碎发落在脸颊旁,衬托出她精致的五官,她的眼睛大而明亮,闪烁着灵动的光芒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, 看向镜头。女孩身旁站着一位帅气俊朗的少年,微微弯起的嘴角,深情专注地看着少女。 男人的思绪飘回到那个游乐场,江野至今都无法忘记那天的场景。 那天是江野和许听第一次正式地约会,江野提前三个小时出门,站在许听家楼下,鸟的鸣叫叫声,在安静得环境里显得异常的突兀。路灯将少年的身影拉得高大而孤寂。 居民楼的一些老年人已经开始出门锻炼了,一位年老的妇女走在楼下的过道,手里拿着装满水果的篮子,看见路灯下站立着的年轻人,便开口询问道“小伙子,起这么早,等女朋友啊” 江野面色柔和,嘴角微笑着回应;“嗯” 老人家听完后,眼里充满羡慕之意,“真好啊!现在的条件可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太多了,以前,我和我家老头就只能早起在山坡上坐着数牛头,脚踩黄土,吃着自己带的干粮,那便是唯一的娱乐方式了。那时年轻,觉得两个人在一起,无论身处多么糟糕的环境都觉得很幸福。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团结,要好好珍惜彼此。不说了,不说了,我去看我们家老头子去了……” 江野看着老人弯曲的背影,陷入沉思。 不久后,许听房里的灯亮起,窗户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,江野面色微笑地看着窗后那个忙碌的身影。 八点三十,许听出现在楼梯路道里,看到江野的身影,激动地跑了过去,停在江野面前,喘着气,用手指比划了几下, 【你什么来的呀,等很久了吗?】 江野用手轻轻撇开她脸上散落的碎发,将她抱进怀里,嘴唇亲吻许听的额头,一道柔和温暖的声音落进许听的耳朵里;“我刚到。” 许听在江野的胸前写着“骗人“,面露担忧,拉开江野比划道; 【你身上好冷,肯定来很久了,我们快去吃点热食,你要不要再穿件衣服啊,或者……】 还没等许听说完,江野便握着她的手,轻声笑道:“宝宝,这么心疼老公的话,今晚多卖点力,嗯?” 许听听完后,脸色瞬间红温,用手捶打江野的胸口,转身快速走在前面,不再搭理江野。 江野悠闲地跟在许听身后,看着她的背影,阳光藏在树叶的背后,散落的光线落在许听的裙边,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被那一抹白给隔开了,江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随着许听的脚步雀跃着,此刻是如此美好,江野快速走到许听身旁,拉起她的手,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。 两人走进巷口的早餐店里,点了两碗馄饨,许听坐在餐桌前,拿出笔在小本子上,画上几朵小花,两碗馄饨和两个小人,最后在画的右下角写着;1996年8月26日,和江野在张记包子铺。最后还画了一个微笑的表情。 江野就静静地看着她,幸福之意难以遮掩,缓缓开口;“快凉了,吃吧” 许听看着江野露出甜甜的微笑,用手指轻戳了一下江野的宽大手掌。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洒在蜿蜒的小路上,许听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,双手环抱江野的后背,身体微微前倾,随着自行车的颠簸轻轻晃动。微风拂过,带来一丝凉爽,吹起少年额头前的几缕碎发,让它们在风中飘扬,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风的轻柔。 树上传来几声鸟鸣,清脆而悠扬,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机。江野目视前方,这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了,所有的烦恼和喧嚣都消失不见,只剩下少年少女彼此互通的心意。 许听从来没坐过海盗船,对此很是好奇,来到游乐园后,便拉着江野到处寻找。早上的游乐场人不是很多,很快就排到了她们,看出许听的紧张,江野便紧紧握着她的手,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;“别怕,有我在!”,许听听完,紧张的心情瞬间缓和了不少,便在江野的嘴角亲了一口,迅速退离,笑盈盈地看着江野的眼睛。 少年楞了一下,手紧紧地攥着女孩的手,神情专注地注视着许听,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道:“宝宝,希望今晚你也有这样的胆量”。 下海盗船时,许听还没缓过神。江野直接拉着许听走进巷口里,将许听紧紧抱在怀里,许听正想讯问,江野的吻便迅速地落到她的嘴上,吮吸着少女嘴唇,手抚摸着女孩的后背,熟稔地拉开裙子拉链,手缓缓伸进女孩的衣服里,将内衣往上推,摸到一团软肉,用手指玩弄少女的乳尖,许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,张开嘴想说话,手不停地去推江野的手臂,江野接收到反应,将舌头钻进许听的口腔内,勾着她的舌头,与她缠吻在一起。 一吻过后,江野将额头抵在许听的眉心,低声缠绵道;“好爱你,宝宝”,说完便轻啄吻着她的嘴角。许听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,嘴也麻麻的。眉头轻皱,张开嘴就咬在江野下巴上。 两人整理好衣物之后,许听刚想起步,身体一软,差点摔在地上,江野迅速将她接住,直接抱着她到附近的休息椅。许听双手紧紧地抱着江野的脖子,头靠在他胸前,“咚 咚”沉稳的心跳声落进她的心底,像裹着蜜糖一样甜蜜。 江野回过神,摸着慌焖的胸口,久久不能释怀。 闭上双眼,泪水从眼角流出,记忆中少女的身影逐渐模糊。被记忆抛弃的人,在原地里不停地徘徊,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,连同人的感知也一并吞噬了,江野的心,已经很久没有前行了。驻足在回忆里,等着被时间淘汰。 晚上老宅里一片热闹,江甜正在院前和一只拉布拉多玩耍,别墅外突然停靠一辆黑色的迈巴赫,车门被打开,一个健硕而不失优雅的男人,从车中走出,身着黑色的定制西装,完美地勾勒出他高大而挺拔的身材。肩宽腰窄,脊背笔直,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自信。他的五官深邃而迷人,剑眉星目,眼神锐利而深邃,仿佛能洞察一切。 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,一人一狗跑了过去,狗狗围着男人腿转悠,女孩则抱着男人的腿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小叔,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漂亮阿姨,她和奶奶在客厅等你。” 男人闻言,眉头紧皱。双手将侄女举起抱在怀里,径直走向大厅。 闹哄哄的客厅里,看见门口走来一大一小的身影,瞬间安静下来。 “还知道回来啊,得让我亲自去请你,你这座大佛才肯挪步”江老太太眉头紧皱,抱怨道, 江野抱着侄女走到女人面前,开口道:“妈,最近项目紧张,您多多体谅”。 说完便将江甜放下,轻轻推着侄女的后背,朝向老太太的怀里,江甜抱着江老太太撒了好一会儿的娇,这才平息下来。 一位穿着奶白色小香风套装的女人坐在沙发的一角,听到动静后,抬头看向男人。 女人气质温婉优雅,是典型的大家闺秀。 江野察觉到了女人的视线,径直走向沙发, “苏小姐” 苏雅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,心脏随着男人缓慢的脚步声剧烈地跳动着。 轻柔回复“江先生,好久不见” 餐桌上,江野随便吃了几口,便以工作为由,要去书房处理急事,先行离席。 江野今年38了,早已过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,江母觉得儿子在外打拼不容易,应该娶个老婆照顾自己,否则老了没人照顾,刚开始,江野理解母亲,偶尔也会去应付一下,随着次数越来越多,难免烦躁,便以工作繁忙推脱掉。江野也不是没想过结婚,可真要迈开那一步时,脑海中,闪出女孩默默流泪的样子时,他总是于心不忍。 江野找了许听二十年,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,有时候他问自己,这样无尽地等待到底值不值得,这时,内心总是告诫自己要爱她,不要怀疑她,她总会出现的。 江野就这样自我麻痹了二十年。 书房内,江野坐在昏暗的书桌前,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,打火机“咔哒”一声,橘红色的光在黑暗中晕开。他深吸一口,那股烟雾缓缓地从他嘴里喷出,他的眼神有些空洞,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不断飘散的烟雾…… 书房的房门被人推开,不见开门人的身影,江野将视线往下拉,便看到江甜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。 突然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昏暗的房间瞬间被强光照亮,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一阵痛,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。 江甜捂着鼻子跑到江野面前, “咳 咳 小叔,你怎么又抽烟 ” 江野摸着江甜的小脑袋笑道: “下次不抽了” 说完便将烟给灭了。 江甜嘟囔着嘴“你上次也说下次不抽啦,哼~大人总说话不算数” 江野一把将江甜抱在怀里,询问道“你该不会是奶奶派来的侦察兵吧。” 侄女笑嘻嘻地矢口否认,说“自己不是。” 江甜这才想起来,将今天早上看到有人往家门口的信箱塞东西的事告诉江野。 江甜以前对这个信箱很是好奇,总认为圣诞老人会将礼物放进去,便跑去求江老太太打开,奈何信箱的钥匙只有江野有,因此江甜总是缠着江野,让他打开信箱,有一次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物,让满怀期待江甜很是失望,便对这个信箱失兴趣。 江野听完呆愣住了,将江甜放下,匆忙起身打开保险箱拿钥匙,拿完便直冲下楼,路过客厅时,大家都看向他,不明所以…… 江甜跑着跟在江野后面,身后传来江老太太的声音“慢点啊,这叔侄俩真是的.... ” 说完便又握着苏雅的手,继续和她讲起江野小时候的趣事, 苏雅愣了一下,发现江野居然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。 江野跑到信箱前,手不停的颤抖,钥匙好几次都没插进孔里,他深吸了一口,再次对准, 咔嗒 信箱被弹开,随之而来的,还有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呈现在自己眼前…… 江野不可置信地将信件拿了出来,看到封面贴着的信纸: 尊敬的江野先生, 您好! 我是南江邮局的负责人沉涛。首先,我代表邮局全体工作人员,对您的生活带来不便表示诚挚的歉意。 因邮局最近搬迁,我们在档案室发现1997年遗落的信件,便按照当年的地址向您寄送,愿此事对您没有造成重大损失。另外,许听女士的另一封邮件的地址已被拒收,如若您能联系到她的朋友,可否能请您代为转交。 为了弥补我们的失误,我们决定对您送上南江邮局终身免邮寄服务。 再次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,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! 如果您有任何疑问或需要进一步的帮助,请随时联系我们,我们的客服电话是 【009742】。 江野慌乱的撕开封面,看到熟悉的字体,用手轻轻抚摸,抱在怀里,像是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,欣喜若狂,跌跌撞撞跑进车库,驾车离开。 江甜跑出来时,早已不见江野的身影。 她的来信 雨水拍打在窗玻璃上,发出“啪嗒 啪嗒”的声响。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,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。江野坐在窗边的沙发上,身体微微蜷缩,用手拆开信封。 拆来第一封; 亲爱的XX: 江野,大坏蛋。 昨晚你真的是太过分了,我现在浑身酸痛…… 算了,算了。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,我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! 今年是我陪你度过的第一个生日。我和邮局的老板说,不要把信和礼物分开,可是,人太多了,他没有耐心看我写字。当你收到这封信时,不要感到无措。 嗯~ 这条围巾是我自己钩的,希望你能喜欢它,虽然它比不上你平时戴的哪些,但是嘛, 心意最重要对不对! 最后,祝我们江野同学,生日快乐! 快乐百无忧,时时得安康。 落笔;爱你的许听 1997年1月11日 紧接着第二封; 亲爱的江野: 江野,最近过得好吗? 是不是很意外,会收到我的来信,最近舒拧告诉我,国外出了款聊天软件,大家可以网络上互相联系,舒拧问我,十年后,还会和她保持联系吗?我告诉她,我会一直粘着她的。 这几天我很迷茫,关于未来。 小的时候我很害怕长大,面对长远的时间线,我怕自己什么都触摸不到。 还记得在没有植入助听器之前,我只能用手去触摸妈妈的脖子,看着手随着她的说话声慢慢地震动着,感受着最原始的声带。每当我站在阳台上,看着楼下小朋友玩耍的身影,我总是感到很无措。我从不靠近她们,我不想自己失望。也不想妈妈因此而难过。 我虽然不理解她们的言语,但是我能感受到自己被当成“异类”。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,哪怕是耳朵坏了,声音消失了。心还是会感受到难过。 小时候,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看着我流泪,我用手触摸着她的眼角,温热的泪水落进我的手里,那时,我明白了我人生中第一种情绪——难过。 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的世界能感知到的,只有难过。我不明白,爸爸为什么总是不回家,因此,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。她总是看着我流泪。我害怕她的泪水,我想开口安慰,可我只能咿呀咿呀发出难听的声响。 在我四岁那年,父母赚够了手术费,我终于能听见了。但我却开不了口,我只能发出难听的叫声。我依旧站在阳台上。 有一天,我想交朋友。于是,我下楼了,站在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,内心希望她们能来邀请自己,我不记得我站了多久,我知道,我再次被忽视了。 我并没有因此感到失望,因为我收获到了她们的笑声。原来笑声是如此的悦耳,我感受到了愉悦。我坐在床上,也学着她们笑,我的声音就像被裹着布。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不再开口,我只是听着。我听到了摔碗声,争吵声 ,哭喊声…… 6岁那年,这些声音突然消失了,我知道,爸爸妈妈也要消失了。 有段时间,妈妈总是问我,如果她们分开,我会跟谁。妈妈总是无意识地贬低爸爸,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。 我的眼泪总是偷偷地跑进枕头里,每晚只有小熊陪我,我们沉默着不说话。在心里我把小熊当成自己的家人。 7岁时,我终于可以上学了,妈妈给我买了书包,我背着书包在原地开心地转了几圈,妈妈也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。我终于可以读书了,我不再是一个累赘。 去学校那天,我很紧张,但我一点也不害怕,我可以交朋友了。在校门口的时候,妈妈在我的额头上亲了我一口,那时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满足。 妈妈拉着我的手,放在徐老师的手上时,我觉得很暖和,她带着我走进教室,向大家介绍我。 大家都没有说话,我没有因此沮丧,我感到安心。我没有同桌,大家都是一个人一张桌子。 刚开始,我不知道怎么和班里的人交流,我依旧无措的等待着,希望能有人和我说话。 我就这样等了半年,等到了爸爸妈妈离婚的消息。爸爸出轨了,他有了一个会说话的可爱宝宝。妈妈知道后,并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,但我感受到了她的悲伤。我想抱抱她,可是我知道,我只会让她更难过。 我生日那天,外婆来了,妈妈告诉我,她想去外地上班,等工作稳定再接我过去。我知道,我留不住她。妈妈走的那天,是半夜。那晚她看着我睡之后,起身离开了。我在黑暗中,睁开了双眼,我怕自己忍不住,去祈求妈妈将自己带走,我将小熊紧紧抱在怀里。泪水还是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…… 再接下的几个月里我都和外婆生活着,外婆很喜欢爸爸,她总是问我“为什么爸爸不来看我”,我只能咿咿呀呀的叫唤着,她对着我摇了摇头,便转身离开了。外婆,好像不喜欢我。 又过了几天,小舅一家回南江了,外婆的孙子来了,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,我也很开心,我有玩伴了。外婆每次去舅舅家后半夜才回来,我很担心她,于是,我每天都躺在沙发上等着她,就这样半睡半醒着地等她,我很喜欢这种感觉,我感受到了陪伴,我不再是一个人。 一天夜里,我依旧像往常一样等着外婆,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,看见她在房里急匆匆地收拾东西,我只能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她。她告诉我,弟弟生病了,她要去照顾他一段时间。让我在家好好吃饭。说完,便转身离开了。 我听见门“砰”的一声被关上了。 自此,我再也没有等到她。 后来我失眠了,我不知道睡眠对于孩子意味着什么。我每天晚上早早地睡下,可是我到半夜两三点时总会醒来,我就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发呆,等待天亮。 最近班里,转来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,她和我们都不一样,她会说话,她只是听不见。 她成了班级里的小明星,大家都很喜欢和她一起玩。徐老师也很喜欢她,她成了我们的小班长。 有一天,徐老师在班级里征集画画报名人选,我举手了,我喜欢听画笔划过册纸的声音,我画了一片枫叶,我将枫叶剪了下来,用绿色画笔将它填满, 我喜欢春天。 后来,我的画拿了一等奖。我很开心,我抱着画开心的走回家,那是第一次,我不再因为没有人接送而难过。 我给自己炒了一道包菜,外婆没有把菜钱给我,我拿了自己的私房钱,只买得起蔬菜。我将小熊,放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。庆祝我第一次拿奖。 几个月后,我收到了妈妈的来信,她在信里放了很多钱,那时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了,她告诉我,她的工作还不稳定,让我要好好听外婆的话,等工作稳定了再接我过去。 我拿着信去上学,找到了徐老师,我想让她告诉妈妈,我有和外婆好好生活,让她别担心。徐老师很好,她帮我把信寄了出去,没有收我的钱,我很感激她。 那天,我想奖励自己一个鸡腿吃,我去了菜市场,叔叔阿姨大都不识字,不知道我写什么,我就在话本上,画了一个鸡腿,她理解了,送了我半只鸡,我把钱递给她,她没收,我就把钱偷偷塞进她的口袋里。回到家我给自己做了一份土豆炖鸡,其实并不难,之前我看外婆做的时候,我把步骤偷偷地画了下来,煮好之后,我把菜小心翼翼地抬到桌子上,给自己打了一小碗米饭,菜的盐放少了,我的泪水不小心掉进汤里,它就入味了。 小班长的生日快到了,她邀请班级里的同学去她家过生,她也邀请了我,我很开心。 放学时,我跑进文具店里给她买生日礼物,我给她买了一个很小的洋娃娃玩偶。出来时,天突然下起大雨了,我把娃娃放进书包里,将书包紧紧抱在怀里,快速跑回家。 晚上,我发烧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洗完澡,就跑进被窝里躺着,奶奶走后,这是我第一次睡到天亮,第二天,我迷迷糊糊地去上学。徐老师,看出了我的不对劲,将我送进医院,她像妈妈一样照顾我,我越来越喜欢她了,我不小心把泪水弄到了她的衣服上,她也没有怪我,我的眼泪也很喜欢她,都跑到她的衣服上。 小班长生日的那天晚上,她穿着像公主一样的小礼裙,我将礼物紧紧攥在手里,我不好意思送给她,我觉得她比玩偶上的公主还好看。 那天,她的爸爸妈妈,给她唱了一首歌,我从来没听过,徐老师看出了我的好奇,她告诉我,过生日的时候,家人和朋友都会唱生日歌,以表祝福。小班长,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祝福,还有爱。我替她感到开心,她拿了一块小蛋糕给我,我把礼物递给她,她笑着对我说,她很喜欢。我也跟着笑了。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,我看着班级里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来接,我其实有一点小难过,我不想让徐老师知道我一个人住,我就告诉她,外婆来接我了,那是我第一次撒谎,我不想徐老师离我太近,我害怕我会失去她。 五月二十日,我去菜市场找陈阿姨买了半只鸡,她送了我几颗蒜,我很开心,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。 回到家,我做了土豆炖鸡,拿着家里的红蜡烛点上,张着嘴唱生日歌,我闭着眼许愿。希望我不要再吃土豆炖鸡了…… 妈妈,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,她的话越来越少,每次都只有一句,让我听外婆的话。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外婆了…… 我现在结交到一个新玩伴,那就是题目。每个凌晨睡不着的时候,都有题目陪着我,我做着做着就睡到天亮。 我的成绩也越来越好。后来的七年里,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妈妈,我去菜市买菜那天遇到了外婆和她的孙子,外婆看到我,拉着弟弟走了过来,她告诉我,妈妈已经结婚了,不会再回来了……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外婆,然后点头。 我这次没有再掉眼泪,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接受了妈妈不要我的事实。回去的路上,我捡到一本烘焙书,书面有很多脚印,我把它带回家,将它小心搽干净,打开,看见里面的小蛋糕,原来做蛋糕是这样的简单。 15岁生日时,我给自己做了一个生日蛋糕。虽然蛋糕胚烤糊了,但是我还是很开心,我点上蜡烛,开始唱生日歌,我许愿“希望妈妈能幸福”。 中考的时候,我的成绩优异,考了重点高中,但我依旧只能去特殊学校。因为没有人想收留我,我并没有感到失望,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,我害怕去普通高中被欺负。没有人会帮我,在特殊学校,我还有徐老师和同学。 17岁时,我拿了全省联考第一,我知道,我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,我告诉徐老师,我想去南江一中,我想体验一次普通高中生的生活。她同意了,她告诉我,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她。我很感激她。 江野,我一直没有告诉你,上个月阿姨来找过我了,她告诉我,我们的未来岌岌可危。我们本是两条平行线,只是因为一次相交的机会,让我们彼此碰撞。 我的人生暗淡无味,就像一座被孤立的岛屿,你像浪潮一样地出现在岛上,潮水淹没我,将我拉进海底里,看着色彩斑斓的世界,让我不用在乎,自己是否能听,能说,你让我的眼里充满色彩。 我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,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就分开,我想让我们彼此依靠,我不想沉默不语。 我的前半生就像漂浮在冰川洋流里的木板,不知道爱是什么,幸福又是什么,后来我遇到很多人,我逐渐明白什么是爱,爱就是饱含幸福的泪水,泪水不再咸涩,爱你的人不会让你默默哭泣。 如果你看到,这样的我,依旧选择我。 我绝不辜负你。这么多年,我从没有为自己许过一次愿,这次我想许“愿我们永远幸福”。 我在家等你。 我爱你! 落笔;许听 1997年7月3日 江野看完之后心脏痛到晕厥了过去...... 晚晴 一束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洒在在沙发上男人的身上,阳光渐渐变得明亮,男人被强烈的光线唤醒,他缓缓睁开眼睛,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影。眉头微微皱起,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。江野抚摸着胸口缓缓坐起,看着桌前被退回的信件,心里有种一种强烈的不适,拿起邮件看着收件人填写栏写的是“纪舒拧”,神色微变,顺着往下查看,邮寄地址:江津省南江市沿江西一路淮安监狱,寄件人写着刘春兰。 时间是1997年9月21日。 江野手紧紧攥着信件,呼吸急促,眼睛瞬间睁大,瞳孔微微收缩。竟生不出一丝勇气。江野还记得那段时间,自己出国去探望父亲,那纪舒拧呢,许听失踪后,自己去找她时已经搬家了。许听为什么会在监狱里,江野如今脑袋一团雾水。 撕开文件袋,小心翼翼地从文件中抽出信纸,带着岁月的重量,信纸已经微微泛黄,边缘略显毛糙,像是被时间的细齿轻轻啃过。纸的质地略显粗糙。 信的内容竟如此让人心生绝望。 亲爱的舒拧: 舒拧,最近过得好吗?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,法院判定我为故意杀人,但不是这样的,你愿意相信我吗? 我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。这封信是我求一位女狱警帮我寄出去的,他们不让我向外界求助,控制我的活动范围。女狱警看我可怜,她偷偷以她的名义帮我寄出,希望你收到我的来信时,不要忽视它。 当你看完事情原委后,我想恳请你帮我聘请一名律师,费用用我的房子抵押。 八月五号那天,我像往常一样地去超市里上班,在搬运货物的时候,店门口站着一个很奇怪的男人,他的皮肤异常苍白,也很瘦,身上有好多针孔的疤痕。他一直盯着我看,我当时很害怕,我就跑进仓储室里躲着,差不多一个时后,我从仓储室出来,我没有再看到那个男人。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另外的一个男同事,出于安全考虑,他和我换了班,我晚上不用来,我很感激他。 晚上我回家经过巷口时,感觉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,我的心跳得很快,我迅速往前跑,白天的那个男人突然追上来,抓着我的头发,把我拉进巷口里。我当时来不及害怕,我一直挣扎着,他发现了我不会说话,他变得很兴奋,我用手去抓了他的眼睛,他很生气,把我踢到了墙上,用手猛烈地扇我的脸。然后,他扒开了我的衣服,我很害怕,挣扎的时候,包里的铅笔掉了出来,他没有发现,我用伸手去捡笔,直接刺向他的脖子。我看他躺在那叫唤着,我赶紧跑进了警察局报了警,当我带着警察回到现场时,他死了。 我被关进审讯室里,我一直安慰自己,不断告诉自己;“我是正当防卫,我没有杀人,我不是杀人犯”,他们给我请了律师,他会手语,这让我瞬间放松了不少。可是,每当我和他沟通时,他总是曲解我的意思,我想写在纸上告诉他时,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,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,我听见屋子里的人,叫她副局长。我以为,她是来询问案情的,我赶紧在纸上把事件由来都告诉她,我递给她时,她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推到了墙上,她说“是我杀了她的儿子”,我看着室内只剩下我和她时,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。 舒拧,我并没因此而放弃,我不甘心就这么埋没在这个监狱里,我还没有去大学报到,我还没有拿到工资请你吃饭,我还没有等到江野。 愿上天垂怜我一次吧! 落笔;许听 1997年9月21日 江野只觉天崩地裂,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样久远.......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高大的男人,发鬓两边露出几撮白发,男人用双手紧紧抱着膝盖,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痛苦紧紧包裹起来。江野内心充满绝望,许听是不是这么多年无助地等待着,自己这些年都在埋怨她的逃避。如今都变成了刺痛他的利刃。 男人双手捂着脸,身体微微颤抖,发出低沉的呜咽声,心中满是无尽的委屈。 江野就这样,蜷缩在沙发上,整整一天不再动弹,电话铃声从未间断过,他毫不理会,只是睁着双眼,眼神空洞着注视窗外,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。京市尽是繁华之景,一点春天的气息都感受不到,如此空旷荒芜,竟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。 江老太太抵达公寓时,看到自己的儿子蜷缩躺在沙发上,室内昏暗得看不到一丝亮光。周围的环境冷清得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,江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痛不已。 她知道,是因为那个女孩,她之前也怨恨过许听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。二十年啊,自己的儿子犹如行尸走肉地度过了二十年光阴。这几年,她也不是没有找过许听,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 江母走过去,坐在沙发上,用手轻轻拍打男人的后背,看见他鬓角的白发,沉默了一会儿,细声开口道;“孩子,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吧,你和那孩子注定无缘啊,该找的地方你都找了,想来那孩子应该是在哪个角落里默默生活着吧,咱往前看啊” 说完,江母便转身用手背擦拭眼泪。 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在黑暗中缓慢地传出;“妈,我的心好痛,她不会再回来了,我再也找不到她了…” 转校生 1996年,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讲台上,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影。教室里几个男孩聚在一起讨论最近的篮球赛。班级里的同学,看见徐主任领着一位穿着浅蓝色连衣裙,搭配一双小白鞋的少女。她的五官精致,眼睛灵动,眼里像是住了两颗璀璨的星星,闪烁着聪慧的光芒。她的皮肤白皙透亮,走廊的光线照在她身上,仿佛能透出一丝光晕,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。 徐主任站在讲台上,用手拍了几下黑板,洪亮地声音穿透整个教室:“都给我静一静,闹哄哄地像什么样子“ 喧闹的环境,瞬间安静了下来。 徐主任,拿起讲台上的粉笔,“刷 刷”在黑板上写着 “许听” 两个大字。写完后,拍了拍手上的粉尘,”在这次省联考中,许听同学拿了省里的第一名,校领导特意邀请徐同学就读我们学校,这个啊,徐同学不方便说话哈,在接下来的一年里,大家要互帮互助,不要出现小团体的情况,被我发现一并着重处理,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徐同学!”话音刚落,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礼貌的掌声。 许听站在讲台边,微微紧张地环顾四周。她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。 徐主任看着许听露出欣慰的眼神,笑着点了点头;“许听,现在还没换座位,你先座到江野旁边的那个空位上去,等月考过后再调座位。” 说完便拉着嗓门大声喊道“江野,要睡回家睡,学校不是猪圈,整天懒懒散散的,像什么话,这次联考数学才考22分,我把答题纸放地上随便踩几脚,考的分都比你高。哎~ 你说你长着一米九几的大高个,三门主科加起来都没你身高高。“ 班级里的同学,纷纷看向后排,发出哄笑声。 徐主任转头轻声对着许听说;“你就先去那个空的位坐着,他要是欺负你,你就告诉我“ 许听点了点头。 江野至始至终都没抬起头,纪舒拧,侧过身,推了推江野的胳膊,“江野,江野,快别睡了,徐头强点你呢“ 江野语气不耐烦地回复;“知道了,别吵“ 许听走到座位前,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,然后看了一眼江野,发现他没有被吵醒,便松了口气。 纪舒拧直勾勾地看着许听,双手撑着下巴,“你就是新来的小学霸“ 许听闻言,手紧紧攥着衣服,点了点头。 纪舒拧像得什么趣事,眼睛一眨一眨泛着亮光,惊讶地开口道;“你不会说话” 许听面露难色,垂下眼眸抿着嘴,点了一下头。 纪舒拧察觉到了她的不适,赶紧摆了摆手,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只是好奇,你别害怕” 许听听完她的解释,打开书包,递了一块小熊饼干给她,拿出小本子,在上面写道【谢谢,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,希望你能喜欢】在字的后面附上一个可爱的猫头。 纪舒拧拿到饼干,拆开咬了一口,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“啊 啊 啊 ~我靠,这也太好吃了吧,你也太厉害了“ 许听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。“嗞“旁边突然响起一声不悦的声响,许听面露尴尬,无措地看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翻了一个白眼,“别管他“ 说完便对着江野摆了一个鬼脸。 许听觉得纪舒拧很有意思,正想在本子写上字时,英语老师走了进来,看向许听微笑着点了点头。 许听心头一暖,便认真地听起课。 做完笔记,许听偷偷看向旁边睡着的少年,他趴在课桌上,手臂弯曲,脸埋在臂弯里,呼吸平稳而均匀。他的头发有些凌乱,几缕碎发垂在额前,也遮挡不住他的帅气。似乎是察觉到视线,他缓缓睁开眼睛,对上许听的眼睛。 许听瞳孔一震,立马坐直,看向黑板,试图掩盖窘迫的神情。 江野看着少女的侧影,阳光透过树叶将残影打在她身上,微风轻轻吹动,几缕发丝落在少女白皙的脖子上,藏在助听器后的耳朵染上一抹红色。空气中,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,江野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。 声音沙哑地开口;“你不是有饼干吗,怎么不给我一份。” 许听闻声,迅速从抽屉里拿出小熊饼干,放在江野面前。 江野直起身子,拿着饼干看了看,撕开包装闻了一下,“还挺香” 许听,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江野看,也不说话。 江野用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;“傻了,没被夸过啊你” 许听的脸瞬间变红,低着头,手紧紧攥着铅笔。许听从来没有和男孩说过话,江野夸她的饼干时,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着。 拿出小本子,在上面写道:【我家里还有很多,你喜欢的话,我明天多带些给你】 江野看到纸上的猫头,笑出了声;“好啊,我不喜欢太甜的,记得少放点糖” 许听点了点头,表示自己知道了。 晚上,许听做完题目,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了,便赶紧起身去厨房制作饼干,做了两份,一份给江野,一份给纪舒拧。这次许听将饼干的形状捏成可爱的猫猫头。洗完澡之后,许听坐在书桌前将今天上学的事画成小画,夹在日记本里。 抱着小熊躺在床上,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,直至天亮。 第二天,许听将饼干送给纪舒拧,拿着饼干抱着许听亲了好几下,说了一大堆夸奖她的话,还说猫头做得好可爱,许听很开心,第一次感受到了热情。 直到第二节课上课,都没有见到江野的身影,许听攥着桌桌箱里的饼干,垂下眼眸,眼底流露出失落的神态,直到旁边的座椅被拉开,许听才回过神,看向江野。 江野拿出放在衣服口袋里的牛奶,递给许听解释道;“今天起晚了,我的饼干呢“ 许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。将饼干递给江野。 江野摸着余温的饼干,神色一顿。 “猫头挺可爱的,我很喜欢,谢了“说完便打开包装,将饼干送进嘴里。 许听听着他咀嚼饼干的声音,像是打开新世界的窗口,一阵暖风进入空旷的房子里。 打架 高三(一)班门前站着几个女生,其中带头的女孩,头伸进教室四处张望着。许听站在她们后面,手紧紧攥着衣角,挣扎了几分钟,最终敌不过心里的防线。 纪舒拧突然从后背将手搭在许听的肩膀上,“看什么呢,怎么还不进去?” 许听用手指了一下前面,纪舒拧孙喆手指的方向看去,眼睛眯了一下,轻咬嘴唇,搭着许听往前走,“干什么孙雅,站在我们班门前挡道,”说完,便朝她翻了个白眼。 孙雅听到声音回过头,“要你管,我就是来看看新来的那个小哑巴,有传得哪么神吗,徐头强把她当块宝“,便将视线移到许听的身上,许听抿着嘴,拉着纪舒拧的手示意离开。 纪舒拧听完瞬间觉得火冒三丈,“看什么看啊,学校是你开的动物园吗,出钱了吗你就看,我们班的国宝,你也配看,我呸”说着就朝孙雅吐口水。 孙雅看这气势也不服输,直接抓着纪舒拧的衣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,纪舒拧呆楞在原地,用手摸着被打的侧脸,“你大爷的,敢打老娘”,伸手直接去抓孙雅的头发。 孙雅身后几个女生见状纷纷上前,许听看着纪舒拧敌不寡众,放下书包跑去抓纪舒拧身后女生的头发,用脚狠狠地踩着她的脚,张嘴咬下她的手臂,女生疼得龇牙咧嘴,尖叫地叫唤着,许听急忙推开她,在苏雅小腿上踢了一脚,便将纪舒拧拉到身后。身后突然传来徐主任气冲冲地叫喊声:干什么,干什么,一班前面的那几个女生,翻了天了你们,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去。“ 办公室内,徐主任用手摇晃着保温杯,对着杯口吹气,雾气升起将镜片遮住,迅速将保温杯放在办工桌上,尴尬地咳了几声,“你说你们,都高三了,居然还有心思群众斗殴,几个女生在班级门口拉拉扯扯像什么话,简直就是给学校抹黑。“ 纪舒拧刚想反驳,徐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:“特别是你纪舒拧,作为班级里的一份子,怎么拉着许听跟着你一起胡闹,啊,你是不是有远大的抱负啊,无处施展,天天对着空气挥拳,学校是不是得给你搭一个擂台啊“ 纪舒拧小声嘟囔:“人家又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夸张那样...” 孙雅捂着嘴偷笑,被抓了个正着,徐主任话音一变,”还有你,孙雅,很好笑吗?带着几个女同学,到一班门口去干什么,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大姐大啊,到处耍威风。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,就无法无天了,我看你这次连全年级前十都没进。“ 孙雅瘪着嘴,偷偷翻了一个白眼。 徐主任走到许听面前轻声开口:许听啊,下次看到打架的,就不要去凑什么热闹了,你离远点,遇到事情及时找老师,听见没,你是考重点大学的好苗子啊。“ 许听点了点头,手紧紧握着纪舒拧的手。 “都给我回去上课,周三之前,每人写5000字检讨书交给我”说完,就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小口,对着她们摆了摆手。 走廊上,许听拉着纪舒拧的手,快步往前走。 纪舒拧看着许听的背影露出开心的笑容,嘴里哼着小曲。 许听走到门口时,没有看到自己的书包,到处张望,纪舒拧拽了一下她的手示意,用下巴指着许听的桌上,江野正在看着她们。 许听拉开椅子刚坐下,就听到江野冷嘲热讽道:能耐啊你,开学第三天就学会了跟人打架,你要不要来做我的保镖啊“ 许听不搭理他,拉开书包拉链拿出酒精和棉签,戳了一下纪舒拧的后背,在纸上写道【我先给你消一下毒,待会我们再去校门口的卫生室】 纪舒拧点了点头,将脸朝向许听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,眼睛眨了几下,嘴角微微上扬。 江野在一旁煞风景地说道;“给你爽到了,纪舒拧” 纪舒拧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。“滚开,你这个白痴” 许听听着他们的拌嘴声,神情缓和了不少。 弄完便递给纪舒拧一个用盒子装的东西,纪舒拧眼睛一亮“这是什么” 拿着盒子看了看夸了句“真好看” 许听在纸上写着【这是我新研发出来的小蛋糕,是蓝莓味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】在字后面画了一只眼含期待表情的猫头。 纪舒拧看完便迫不及待地打开,“我去,啊,听听宝贝你好厉害呀,这么可爱的图像你是怎么做出来的,看着就好好吃,我要留到中午慢慢品尝” 许听看着她露出开心的笑容,随后将包里的另外一份拿给江野,在纸上写道【这是蛋挞,你不喜欢太甜的,我就没给你做小蛋糕】附上一个猫鞠躬道歉的表情! 江野轻哼,将蛋挞直接送进嘴里,眼神露出一丝丝惊讶 “你不当百宝箱可惜了“ 纪舒拧见状都快无语死了,对着许听一顿输出:“听听,下次别给他,白白喂了头猪,浪费粮食” 江野直接无视纪舒拧,拿出桌箱里的游戏机,便专心打游戏。 许听看到江野手中的游戏机感到很惊讶,江野察觉到许听的视线,故意将画面朝向许听,打了完一轮后,发现她还在看,“试试” 许听点了点头,拿着游戏机不知所措地看着江野,江野将手覆在许听的手背上,手指点着屏幕,在她的耳边轻声道:跟着我操作“ 许听感到耳朵痒痒的,心脏也直突突地跳动,看着江野手上的操作,轻轻晃了一下脑袋,神情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操作,江野看了一眼许听,嘴角邪魅一笑。 中午,许听还坐在位置上玩着游戏,纪舒拧看着她摇头叹气道,“听听,你都快成网瘾少女了,要是被徐头强知道了,不得杀了江野。“ 许听一旦做什么事情,都想把它做到最好。听到纪舒拧的话后,只是点了点头,便继续专注手中的事,直到游戏机没电了,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归还给江野,便在纸上写着【周末的时候,可以将它借给我吗,我一定不会给你弄坏的】把纸递给江野时,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江野。 江野看见她这个样子,小腹一紧,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几下:“可以 可以“说完便不再看着许听。 许听面露开心。专注地做起了卷子。 江野看着许听认真做题的样子,觉得许听好像一只可爱的狸花猫,看着特别乖,总让人放下戒备心,慢慢地靠近她,最终将她抱在怀里。 茉莉花上 许听昨晚打游戏打到凌晨,被意外的闹铃吵醒,拿起闹钟一看十点整,瞬间清醒,发现起得比往常晚了两个小时,在睡意与慌乱中走到卫生间洗漱。洗手间镜子里的人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。 今天是徐老师的生日,许听本想先去菜市场买点菜,再做蛋糕的,现在的计划只能泡汤了,许听站在厨房前,叹了一口气,套上围裙,双手利落地将鸡蛋打入一个大碗中,用筷子搅拌,一边不时地往蛋液里加入糖粉,直到蛋液呈现出微微泛白的蓬松状态,做了差不多两个小时,用筛子将面粉均匀地筛入蛋液中。许听拿起蛋糕模型具,将面糊缓缓倒进去,小心翼翼地将模具放入预热好的烤箱。烤箱是许听存了好多年的钱买的,一个星期只吃一顿肉,节省下来的钱存起来留着买烤箱。设置好烤箱的预热时间后,许听拿起钥匙出门给徐老师买花。 买到花之后,许听抱着怀里的鲜花,沿着熟悉的小路前行,脚步轻快,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,洒在许听的脚印上。小路两旁是低矮的篱笆,篱笆上爬满了绿萝。 然而,就在许听沉浸在愉悦的心情中时,一阵刺耳的马达声突然从身后传来。她下意识地回头,看到一辆摩托车正飞速驶来,车速极快,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。许听的心猛地一沉,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摩托车猛地撞向了许听,她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,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,整个人被狠狠地撞飞出去。抱着受伤的胳膊,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,许听的视线逐渐模糊,茉莉花的香气还在空气中弥漫,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。 江野站在小卖部门前把玩着手里的火机,等发小程斌去买烟。程斌买完烟出来后,手搭在江野的肩膀上,“走吧” 两人沿着小路向前走,江野看着前方躺着的人影,越看越觉得眼熟,脚步加快迅速向前走去,也不管旁边的程斌正在一脸奇怪地看着江野。 程斌看着江野突然加快的步伐;“走那么快干嘛,投胎啊” 江野迅速跑到女孩身旁,扒开女孩脸上的头发,是许听,瞳孔瞬间放大,抱着许听匆忙地跑到马路旁边打车。 程斌看着江野怀里的女孩,震惊道:“谁啊?这是.....“ 江野无暇顾及他,“我们班同学,估计是被车给撞了,我先送她去医院,晚点再来找你们.“ 此时,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面前。 说完,不等程斌反应,转身上了车。 关上门,对着司机师傅开口道:“去最近的医院”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,便脚踩油门....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,许听就醒了,看周围的环境先是一愣,抬头入眼的是江野的下巴,嘴巴惊讶的张开一小条缝隙。 江野低头看向许听,“醒了,有没有哪里不舒服,你被车撞了,知道吗?“ 许听点了点头,发现自己手臂和整个腿部都疼痛不已,用没有受伤那只手,对着江野,指了指受伤的部位。 江野了然,安慰道:“马上就到医院,待会让医生仔细瞧瞧,你有看清撞你的人长什么样吗?“ 许听摇了摇头,用手掌张开,盖住了自己的脸。 “他戴着头盔,你没看清,对吗?” 许听点头。 江野听完眉头紧皱。 将许听抱下车后,飞快地走向医院。 到了医院后,江野将许听放在过道的座椅上,对着许听道:”我先去给你挂号,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,知道吗?“ 许听点了点头。 看着江野离去的背影,嘴角一抿,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。 茉莉花下 许听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,等着江野,许听有点害怕人多的地方,内心焦灼地等着江野,时不时将头探向过道的拐角处,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,心里咯噔了一下。这么多年,许听只能通过一张模糊的合照照片来安慰自己,凭一张模糊的照片陪伴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漆黑的夜晚,把相框里的人当作自己的守护神。 许听拖着受伤的腿,扶着手臂,一瘸一拐地跟上,她走得很慢,也很着急。鞋底上留有的茉莉花瓣每走一步都掉落在许听的脚印上,许听最后停在儿科诊室的门口,尽管多年前,妈妈已经告诉过她,父亲组成了新的家庭并且还有了一个孩子。哪怕是早已接受了事实,可当真正面临时,许听的内心还是无比的难过,就像辣椒呛到鼻腔里,让人如此窒息。 “爸爸,我好痛”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传进许听的一只耳朵,助听器这些年总是时好时坏,大多数时候,许听听到的声音都是模糊不清的。这一刻,许听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得这么清楚,清晰到能埋没心脏破碎的声音。 “爸爸”这两个字是许听这辈子都无法开口的遗憾。如今,却只能通过偷听来了却遗憾。 小的时候,许听说话是有一道模糊的声音,也开口叫过“爸爸”,那时,等来却是父母无尽的争吵。年幼的许听无助地站在墙角看着他们,手紧紧地攥着衣角,泪水模糊了争吵两人的身影,许听这些年只能通过唯一的合照来记住他们的脸。 许听看到男人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,温柔地说道:”甜甜乖,一会儿就好了,爸爸在这保护你,别怕好吗“。女孩听完之后将头埋进男人的怀里。 医生看到这一幕笑着开口;“徐主任,这是老幺吗?” “对,大的那一个,今年上初三了” 与室内的欢声笑语不同,许听靠在墙上,直愣愣地望向医院墙上的钟表,这是许听第一次听到爸爸温柔的声音,他把自己忘记了,自己成了他难以启齿的过往,他从来都没有抱过自己,也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地话安慰过自己,他害怕自己。 许听听着小女孩的声音,想到自己以前总是站在阳台上,听着楼下同龄人嬉笑声,许听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,像草叶上的水珠滴进碗里发出的欢快音符。 一滴泪水掉落到地板上,看着地板上的污渍,许听觉得自己就是幸福的偷窥者,让人感到严重的生理厌恶,所以自己一靠近别人,别人总是逃离。 几分钟过后,转身离开了,拖着沉重的步伐,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台,助听器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,许听坐在天台的椅子上,看向远方,眼泪流进嘴里,许听苦笑着将脸埋进带着血迹的手掌里,蜷缩在座椅的一角,无声哭泣。 许听以前常听邻居说自己是遗孤,奶奶每次听完一边抱怨一边骂着许听。许听只能跑回房间里默默流泪,看着手里的照片,安慰自己。小熊是爸爸送给许听唯一的礼物,许听那时总在想,“爸爸,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看自己“。现在自己终于不用再无尽地等待了。 腿已经痛到失去知觉,许听擦拭着眼泪,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,眼睛直直地看向远处的风景发呆,视线早已模糊不清。 江野在医院的走廊上没有看到许听的身影,跑到护士站前询问,“请问,你有看到刚刚坐在过道上的女孩吗?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,腿摔倒了,手臂缠着一个毛巾” 护士看到这么一个帅哥,脸悄悄地变红,手指了一个方向:“她好像上楼去了“ “好的,谢谢“ 说完便转身跑上楼。 在楼上巡视一圈后,发现掉落在儿科门诊室前的助听器,走过去捡起来,走到楼梯间准备下楼时,神色一顿,江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,抬起脚就往天台上跑去。推开厚重的木门,抬眼看到一身伤痕的女孩蜷缩在座椅上,裙边沾染一片血迹,呆呆地看上远方,周遭透着一股死气,江野慢慢向女孩靠近。 许听被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着,抬眼看向江野,用手语告诉他。 【你找到我了】 江野看着女孩,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,脸上细小的绒毛随着微风轻轻拂动,眼角红红的,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,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,江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。从衣服口袋里,掏出助听器戴在许听的耳朵上。 “笨,疼还到处乱跑“ 说完,走到许听旁边坐下,拿出袋子里的消毒水,将许听手臂上的衣服扯开,抬眼看向许听,轻声安慰:”先消毒,待会儿会有点痛,太疼的时候你捏一下我的耳朵,我会停下来,知道了吗?“ 许听点了点头。 江野用棉签沾消毒水涂抹在许听的手臂上,几分钟过后,江野没有听到许听的动静,抬起头,看到许听紧紧的咬着自己嘴唇,眉头紧皱,发现江野的视线后,只是眨着眼无助地看向他。江野感到震惊,许听伤得不轻,整个手臂皮都掉了一大半,仔细看,还能看到细小的肉粒,饶是江野身经百战,受到这种程度的上都会痛得死去活来,更别说许听还是一个小女生,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,才这么能忍耐。 “痛的话告诉我,没关系的。“ 许听只是摇了摇头,用另一只手,轻轻地戳了一下江野,示意他继续。 江野不再多说什么,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,处理完后,还剩下腿部的伤口没有处理。 将棉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。拿起袋子递给许听。 “介意我碰你吗?“ 许听听害羞地摇头,许听知道自己现在走路都困难,只能求助江野将自己抱门诊室。 江野点了一下头,便将许听抱在怀里:“抱紧我。“ 许听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抱着江野的脖子,头靠在江野的肩膀上。 江野看着怀里的女孩乖乖听话照做的样子,心情都愉悦了不少。轻轻掂了一下许听,眉头微皱,“怎么这么轻,平时不吃饭啊“说完,便抱着许听走下楼。 门诊室内,医生将许听的伤口检查完之后,脱下口罩开口道;“这次你很幸运,没有伤到骨头,只是破了点皮肉,下次走路要小心啊,别再被车给撞了,给你开点药,你让你男朋友去拿,然后去一楼护士站找护士给你上药。“ 许听点了点头。 拿出衣服兜里的本子翻开一页,递到医生面前。 【谢谢你!】配上小猫鞠躬的表情。 医生看完楞了几秒,便开口叫上站在门口的江野。 “带你女朋友去抓药吧,药膏一天涂抹三次,伤口别碰到水。“ 江野点头。抱着许听去了护士站。 许听靠在江野的肩膀上,耳根发烫,许听偷偷抬眼看向江野,他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累赘,许听的泪水不小心掉在江野的衣服上。害怕江野嫌弃,许听赶紧将眼睛闭上。 江野感觉到肩膀一热,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,察觉到她脸上的泪痕,神色一顿,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孩。 今夜你会不会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云层,洒在老旧的居民楼上,给斑驳的墙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。楼前的空地上,几棵老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沙沙的声响, 江野抱着许听站在被居民楼围绕的走道上,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问;“往哪走“。 女孩用手指向前方。 江野抱着许听往所指的方向前去,脚步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了下来,再次开口;“几楼“。 许听用手比了一个三零一。 楼梯间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和木质扶手的陈旧气息。少年的双臂稳稳地环抱着女孩,楼梯的台阶有些不平整,踩上去还能听到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。 脚步在三楼的门口停了下来,抬头望去,那扇铁门早已锈迹斑斑,门上的油漆剥落得厉害,露出下面的铁皮,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痕。门的把手被无数双手摩挲得光滑无比,却也掩盖不了它褪色的痕迹。 许听摸着衣服口袋,将钥匙拿了出来,插进门锁里。铁门发出“吱呀”一声,江野抱着许听径直走向前。 将许听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后,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,家里的用品少得可怜,一张简陋的沙发,桌角用一本厚厚的书垫着,周围透着冷清,看到出房子的主人很爱干净,地上被擦得透亮。 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便签,每一张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,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纸上爬行。走近一看,墙上方贴的全是近几年的高考题,每道题上面都残留着铅笔擦拭的痕迹,黑色墨水点缀在痕迹上刻画出了这满墙的花。 往下扫视了一眼还能看见许听小学作业题。字迹从歪歪扭扭到工整优雅,江野的眉头微微皱起,看着满墙的字沉默不语,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。 许听就像江野世界里停留已久的留声机,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静静地呆着,任凭岁月的灰尘掩盖。突然有一天,兴致来临时,按下开关。 它带着一种独特质感的声音降临到虚渺的时空,像一阵阵暖风拂过,让人想紧紧握住,放在空旷的内心里,那里有一片正开花的树。 江野在此刻才突然想明白,在南江一中念书对于许听来说意味着什么。 哪有什么突然降世的天才少女,她的过往岁月里光鲜亮丽的画面,都是用自己的鲜血刻画出来的,血早已流干,麻痹了痛觉神经。普通人平常的一天,许听需要摸索半生才能得到一次平常地对待。 江野转身,看到许听无措地看着自己,手紧紧攥着衣角,眼睛眨动的频率很高。 此刻,江野很想吻住许听的眼睛,告诉她自己没有恶意。 抬起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许听,温柔地开口道:“要听音乐吗?” 他的声音如同春日的微风,轻柔而温暖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抚慰人心,让人感到无比安心。 许听抿着嘴,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 江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MD随声听调试,将耳机递给许听。 许听接过后,一脸茫然地看着江野。 “这是一种数字音频格式机,里面会传出声音,插着的是耳机,像这样把它在戴在自己的耳朵上。“江野一边解释一边示范。 许听将耳机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的耳朵上,看向江野点了点头。 歌声缓缓传进许听的耳朵里; 或许匆匆一生中要与你相聚 相识非偶然茫茫人海里 虽知道某日你或许会弃我而别去 总想永远地爱着你 弥补彼此心中距离 习惯了每晚要吻过你再去安睡 当天的那段誓言长留心里 此刻却吻别你人海里悄悄然离别我 可知道我为你难过 情不必解释太多 与你爱过永远感激心里 愿爱意尽寄取 盼再与你抱紧每段承诺 一起再追 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 假使失去你谁要未来 谁愿芳心离开 …………… 许听从来没见识过这么神奇的东西,像是发现什么神奇的事,嘴角的笑容都没下去过。拿起桌角放置的笔和纸,在上面写【真好听,是你唱的吗?】 江野笑着摇头,“黎明唱的,这首是粤语歌。” 许听点了点头。 嘴轻咬着笔头,脑袋低垂,认真听歌。 江野盯着许听的侧脸,忽然开口;“许听,给我补课吧,补什么都可以,给我做学习计划,我学习手语,这样我们以后好交流,你觉得怎么样?” 许听迟钝了十几秒才理解了江野的话,惊讶地抬头看向他。急忙在纸上写, 【学手语会花掉你很多时间的,我把知识点总结归纳后给你,这样行吗?】 “就这么说定了,我们从下个月开始”,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,便站起身,站到许听的面前,“我准备回去了,你家大人呢,有人照顾你吗”。 许听垂下眼眸,说了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答案【他们出去工作了,我能照顾好自己的。】 江野见状并没有怀疑,拿起药放在许听的桌前,指道:“我刚才把医生说的叮嘱写上面了,你记得按时涂药,那我先回去了。“ 许听起身想送送江野,被他按下了,“好好休息,别乱动,我走了“说完便起身离开。 “砰“ 门被关上了。 室内瞬间变安静,许听紧紧握着手中的笔,在纸上写【今夜你会不会来 你的爱还在不在】写完抬眼看向窗外,树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悄悄脱落,原本鲜亮的颜色不复存在,随风飘去。 江野出了楼道后,直奔书店。 在许听家附近500米左右看见了一家书店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看着前台坐落的男人开口道;“老板,有没有手语书,最好是能通俗易懂的” 书店老板从书中脱离,扶着眼镜抬眼看向男孩,”稍等,我找找“转身朝书柜走去。 ”这是最新版的,大人小孩都看得懂,上面还有插画呢,你要我就给你个折扣价,5块带走“说完便将书放在江野面前。 江野掏出5元给书店老板,”谢谢“,拿着书转身离开。 作者回应 哈喽,大家好呀!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读到这章。 在此,我想说一下我的一些想法。 刚开始提笔的时候我想了很久,关于这个单元的故事。我的内心总是很焦虑,我很想把这个分享给大家,但是呢,我对自己的文笔感到害怕。最终,我还是鼓起勇气决定把这个故事呈现给大家。 二月初的时候,我做了一个梦,说来有点不切实际,我梦到了许听,看到了许多关于她生活场景,她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,我很钦佩她。 我在写作的时候,能感受到她就像一个小朋友,她的人生没有使用说明书,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会显得有点呆愣,她一个人的成长路线是如此的空旷,就像一个幼小的孩童独自走在沙漠里,对这个世界的感知,更多时候是通过眼睛,“无知”更多时候会体现在许听的情绪里,说实话,我很心疼她,在描述她心理情节的时候,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流泪。 关于江野呢,说实话,我只恨自己文笔不精湛,不能更好的描述他们的日常,不过,我会好好学习的,(哈哈哈)。 还有一点就是,这个故事章节的女主设定,不能作为听障人士的认知说明,我只是将梦里许听的样子呈现给大家,不过关于听障人士的生活习惯我会仔细查找资料,不会写得不切实际,时代不同,生活方式也不同,大家就当一个虚构的故事阅读就好了。 接下来呢,我想阐述关于设定与故事后续发展的走向。1997年的许听已经去世了,无论在哪个时空都已经没有她的足迹了。这是一个虐点,后续再叙说其他方面,现在不好剧透太多,请大家谅解! 我准备了两个结局,其中一个会是BE,这是我想写给自己的结局。 主线依旧HE,如果大家想看,我后期会放出来。 更新的话,我会快节奏的,这个故事不想拖太久。 最后,非常感谢阅读过这个故事的读者,感谢你们对这个故事保持好奇。 谢谢大家! 祝福 太阳带走室内唯一的光线,许听看着周遭的一切,眼睫毛微微煽动,静静地坐在客厅,低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,心里莫名升起的委屈和黑暗一起蔓延在空荡的房间里,她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了,只是感到无尽迷茫。有时候,看着自己的模样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。 后来许听在书本上看到“意外”这个词不理解它是什么意思,便跑去问徐老师。 那时,徐老师摸了摸许听的头,微笑着说:“每个人对于意外的理解都不一样,有的人觉得意外是不好的事情,就像吃到一块苦涩的食物,让人眉头紧皱。而有的人又觉得意外是一件幸运的事情,像是吃到了一块甜品,人会露出开心的笑容。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体会到不同的感受,无论哪种情况呢,许听同学对于徐老师来说,是一块甜甜的奶酪,会让我感到开心。” 许听还是无法理解,但是她看见徐老师笑了,那就代表好的意思吧! 时过境迁,许听知道了,意外对于父母而言,是一件糟糕的事情。 发愣了几分钟后…… 许听准备起身去换一身衣服时,手不小心碰到了沙发上的MD ,许听拿起耳机带上,此时的歌曲早已不是刚才听的那首了,一滴眼泪掉落在许听的手背上,这次她感受到了,是温暖的,不再是苦涩的味道。 当看到江野环视屋子内的环境时,许听很害怕江野会嫌弃她,居住在这么简陋的环境里,家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,水杯都是缺口的,不好意思拿出来让江野喝水,许听感到挫败,只能无措地等待着江野的审判。 她不想失去江野这个朋友,这么多年来,这是第一次有人因自己来家里做客,许听内心的愉悦早已掩盖了生理的疼痛。 直到江野说要让自己帮他补习的时候,许听开心得想掉眼泪。“需要”这个词,许听等了十八年。父母不需要自己,所以抛弃了她,外婆也不需要她,很多人都不需要她,所以她拼了命地读书,努力提高自己的存在感,这条无尽的道路,她走了十八年,才走到岔路口,坐上一辆普通的列车。 她和别人一样,只需要支付车票就可以享受座位。 许听小心翼翼地将随身听收好,放在桌子正中央,这样就不会被摔坏了。 许听一瘸一拐地来到卧室,找了一件全棉的裙子套上避免碰到伤口。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,稍微弯曲就会拉扯到伤口导致出血,许听只能将受伤的手垂直在身侧,拖着沉重的身躯,缓慢的走进厨房。 将蛋糕胚拿出来,踮起脚尖掏橱柜里的奶油,开始制作蛋糕。弄了将近一个小时,终于制作好了,蛋糕的形状是一只可爱的小熊,徐老师就像小熊一样陪伴了自己很多年,许听很感激她。将蛋糕装进袋子里,手臂上的血掉在袋子上,许听赶紧用手擦拭掉,幸好没有凝固,瞬间松了口气。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,许听带着蛋糕出门了。 路上许听看着周围热闹的环境,只能加快脚步地往前挪。从家里出发走去徐老师的住处至少要花费20分钟的路程,许听受伤了,最快也得走半个小时,许听不想迟到,拼命地往前走,也不在乎伤口的疼痛。 到达徐老师家门口时,许听停下了脚步,呼吸急促,慢慢地喘了几口气,便蹲在墙角下,拿出衣服口袋里的纸和笔,在纸上写道:【 徐老师,祝您生日快乐! 愿您每天都开心,健康常伴您左右。 教导主任临时找我有一点事情,所以这次您的生日我不能来了,我拜托朋友帮我把蛋糕送给您,希望您能喜欢!还请您原谅我的不在场。】 将纸贴在蛋糕盒上,缓慢的爬到徐老师家门口,将蛋糕轻轻放下转身离开。 许听躲在角落里,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砸向门口, “啪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,足够让屋里的人听到。 门被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打开,视线看向四周,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,皱了一下眉头,转身准备关门时,突然看到地上的盒子,拿起撕开盒子上的标签,看了一眼,嘴角露出笑容,便将门带上了。 许听看到徐老师拿到蛋糕后,松了一口气,环顾周围环境,徐老师住的是别墅区,许听躲在 门口栅栏后,想被发现都难。 许听看见屋里的灯被关上了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微笑,开口唱起生日歌。 灯光再次亮起时,门口早已不见许听的身影。 夜幕降临,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,游戏厅的招牌在街角格外醒目。招牌上五颜六色的灯光不断变换,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。 推开门,一股嘈杂声瞬间涌入耳中,室内充斥着电子游戏的音效、人群的欢笑声和偶尔传来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。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的气味,混合着些许灰尘和汗水的味道。 游戏厅内部空间并不大,但被各种游戏机塞得满满当当。靠墙摆放的是一排排街机,这些街机游戏是现下的爆款,荧光屏上闪烁着《拳皇97》《街头霸王》《三国战纪》等经典游戏的画面。 江野巡视四周,在游戏厅最里面那台机子发现了程斌。 江林察觉到有人靠近,回过头,露出惊讶的神情,“我去,江大少爷,好久都没见你出席活动了”说完露出一副贱嗖嗖的表情。 江野懒得理会,抱着书站在一旁。 屏幕上弹出的“Game Over”,气的程斌狠狠地跺了几下脚,刚想扭动发酸的脖子,仰着头发现了江野的视线,“卧槽,吓死我了你,干嘛跟关公似的站着不动” 江野一脸无语,“胆子小就多去烧高香” 程斌眯着眼笑嘻嘻地站起身,用手搭在江野的脖子上,头低靠在胸前,夹着嗓音道“江江,你吓到人家了呢,哼,必须带人家去吃点烧烤,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,人家还想……“ 江林听不下去了,直接在程斌的屁股上踹了一脚。瞬间坐倒在地。 “我靠,你有病啊,江林“程斌摸着受伤的屁股站起身。 江林双手抱在胸前,面露微笑。 “走吧,程美人,吃饭去“江野说完便先迈开脚步。 江林紧跟在江野的身后。 程斌见状,气的龇牙咧嘴,大声痛骂道,“你们两个一点爱心都没有,啊,气死我了” 烧烤摊前,程斌刚坐下就发现了江野放在手边的书,拿过来一看,下巴都快惊讶掉了。 瞳孔放大,张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说话。 江林看到程斌一脸傻样,直接把他手里的书抽走,一看到封面印着《中国手语》这几个大字,也是惊讶道,“不是,江野,你爱心使者啊。“ 江野将书从江林手上抽回,拍了拍书面,“懂什么,多一项技能,多条路。“ 程斌给自己倒了杯水,猛灌了一口,平复一心情,“你不已经在罗马了吗,还需要开挖掘机造路,再说你看得懂吗?” 江林听到这话,捧腹大笑。 江野眉头一皱,抿了一下杯口,放下一次性水杯,“记得让老板再加一份猪脑。” 程斌小声嘟囔,“咱三那成绩,天上掉馅饼都砸不到我们,别说上大学了。” 江林摇了摇头,两人同时叹了口气。 江野手紧紧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,眼神飘向远方,轻声开口道;“会有机会的。” 三人同时看想远方。 吻 周一,许听缓慢地走进学校,因为受伤的缘故,来得比往常早,幸亏校服是运动款的,可以遮住受伤的部位,而且校服还是棉质的,不会刮疼伤口。 许听侧着身缓慢得爬上楼,终于爬到了二楼,松了口气,从后门进入教室,看见座位上趴着的身影,许听紧张地攥紧书包肩带,轻身走过去,发现是江野后,神色松弛了不少。 将书包慢慢地放进桌箱后,轻轻拉开座位上的椅子,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,看向讲台。 江野昨晚熬夜看手语书看整整一个通宵,眼下困得不行,才刚眯了一会儿眼,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,嘴角微微上扬,便沉沉睡去了。 英语早读时,许听小声地着读单词,虽然说的话模糊不清,但是还是能听到细小的声音传出。 江野侧过头看着许听的侧影,睫毛轻轻煽动,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了十几分钟,便被徐主任叫了出去。 徐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江野, “我说江野啊,你是雕塑吗?啊,不是趴着就是躺着,看看你,都高三的人了,低年级的学弟学妹都叫你学长勒,怎么老是吊儿郎当的啊……” 江野靠站在过道上,耳边嗡嗡的响,伸手揉了一下眼睛,低头看着徐主任开口, “主任,下次我再也不睡了,您大人有大量,饶了我这一次,给学生一次改过的机会。” 徐主任听完气得来回踱步。 “江野啊,江大少爷,这句话你都说了三年了,你是我领导吗? 啊,只会总结,报告,总结,报告,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,” 江野伸手给徐主任顺顺气,轻拍一下他的后背。 徐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,轻咳了几声, “还不快进去早读”。 江野看了一下徐主任的脸色,安慰道“您别气了”。 徐主任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。 江野刚拉开椅子坐下,就发现两道直勾勾的视线。 纪舒拧对着江野比了一个大拇指,点了点头,一脸母姨笑地看着江野“江少爷,果然不同凡响,把徐头强哄得像一个怀春的小姑娘似的。” “怎么,喜欢啊,我叫周盛也哄哄你。”江野一脸坏笑的看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了的鸡蛋, “你滚啊” 转过头,不再理会江野。 许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,一脸担忧的看着江野。 江野对上许听的视线,用手语笨拙地比划了几下。 【我很好,别担心】 许听看到之后,立马侧过身,紧紧攥着手中的笔,眼睫毛不安得煽动着。 江野看到许听转过去后,心情瞬间低落,轻戳了一下许听的手背,开口道 “我做得不好吗?” 许听缓了十几秒,便在纸上写下 【很好,谢谢你! 江野】一滴眼泪滴落在纸上,像花一样瞬间绽放,许听手颤抖不停地煽动眼睛,阻止眼泪掉落。 江野见状,用双手抚着许听的脸转向自己,用指腹擦拭眼角的泪珠,将她的泪水擦拭干净, 轻柔地开口说道, “最近怎么总掉眼泪,嗯?你是人鱼公主吗,这么爱掉珍珠。” 许听摇了一下头,侧头将脸枕在江野的手上,闭上眼睛,平复心情。 江野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许听的脸,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一样,江野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。 直到下课,嘴角的笑容都没下去过。拖着下巴傻笑。 纪舒拧看着江野这种样子,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 一脸嫌弃地看着江野“咦,你好猥琐。” 说完一脸同情地对着许听说道, “听听,你可千万别学江野啊,小心变傻,我们听听聪明的脑袋可千万别被污染啊。” “滚”江野收起笑容,一脸无语地看着纪舒拧。 许听见状,拉着纪舒拧的手,在纸上写 【舒拧,大课间的时候,我可以邀请你去小卖部吗?】 纪舒拧看完之后, 捏了一下许听的脸,“当然可以了,我去,听听, 你的脸。” 许听用手擦了一下脸,一脸迷茫地看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突然大叫道,“啊…… 你的脸好软啊 , 好像一块软糖。” 江野眼色一沉,用手拍了一下纪舒拧的手,“好好上课。” 纪舒拧“哦”了一声便转过身。 许听看着江野,嘴角抿了一下,【舒拧没有恶意。】将纸条递给他。 江野看了一眼后,神情严肃地看着许听说道, “以后你的脸,只能我摸,听到了吗?” 许听感到奇怪,继续写道 【我洗脸的时候,也不可以吗】 江野尴尬地咳了几声, “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,好好听课。” 许听点了点头,抬头看向黑板,认真做笔记。 江野侧趴看着许听,他发现许听认真听课的时候,她喜欢盯着老师的嘴唇,根据口型做笔记,背打得直直的,可以一动不动的坐上一节课。 秋天,正是微风吹动的季节,江野总是能在空气中闻到一抹淡淡的清香,像是给秋天披上一层薄薄的春纱。 课间,纪舒拧拉着许听直奔小卖部,许听看着纪舒拧的后背,心里很是愉悦,她是继小班长之后愿意和她说话的女孩,许听此刻的心就像春天盛长的小树苗,赶在自然规律前,盛开满山。 腿伤的伤在快速下楼梯时裂开了,许听忍着疼痛,紧紧地握着纪舒拧的手不放开。纪舒拧走在前面说了一堆话,发现许听没有回应她,便转身,看到许听发白的脸色,额头还冒出几颗细汗,纪舒拧拉着许听来到树下的位置上,用纸巾擦干净她脸上的细汗后,在她耳边用细小的声音说道“你是不是来月经了。” 许听摇了摇头,嘴角微笑着看向纪舒拧。用手轻轻捏了一下纪舒拧的手掌。告诉她自己没事。 纪舒拧眉头一皱,她发现许听无论什么事情都喜欢忍着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 放开许听的手,严肃道,“你要是再不说实话,我们就不是朋友了。” 许听神色一顿,发现有点呼吸困难,眼睛不安地眨动着。便将校服外套脱下,紧张地看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看着许听受伤的手臂,瞳孔放大,仔细看还能看到冒出来的几滴血珠,正想再准备检查一下还有哪些伤口时,发现许听的裤腿处红了一大片。 纪舒拧瞬间哭出了声,哑着声音问, “谁弄的,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,你和我说,我去帮你报仇。” 许听摇了摇头,神色着急,对着许听比划着,害怕纪舒拧误会,许听转过身,捡起一颗石头,在花坛的土上写 【车撞,别担心】 纪舒拧看到后,哭得更大声了,眼泪直刷刷地往下掉,许听不知道怎么办,只能站起身,抱着她,拍了拍她的后背。 纪舒拧的手拿起许听的衣领擦脸的泪水,低哑着嗓音道,“上来,我背你回去。” 许听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不用。 纪舒拧无视她的抗拒,直接半蹲在许听面前。 许听愣了几秒,便趴在纪舒拧的背上。 纪舒拧脚步平稳缓慢地前行,微风拂过少女们的脸颊,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许听将脸贴在纪舒拧的背上,轻声开口“我重吗?” 声音模糊不清,不仔细听,根本听不出来。 纪舒拧神色一变,嘴角微微上扬,用手掂了几下许听。这时,她开口。 “不重” 许听心头一暖,双手紧紧地抱着她。 纪舒拧从后门进到教室,将许听放在座位上, 开口问, “有没有带药到教室来。” 许听点了点头,将药拿出来给纪舒拧。 擦好药之后才发现江野不在了。 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出现。 纪舒拧急匆匆的从前门跑到许听的座位上,告诉她, “我去,我刚才听隔壁班的人说,江野中午的时候跑出去和人打架了,现在在市医院躺着呢” 许听听完神色慌张,拿着纸在上面飞快地写道【他人没事吧】 纪舒拧双手一摊无奈地摇了一下头,“应该没事,我看他平时打架基本都是这个流程, 你就别担心了,他家有钱,不会让他game over 的啦。” 许听还是神色紧张,一整个晚自习都坐立难安,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,借口和老师说去上厕所,便走去医院,走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终于到了, 时隔三天许听又回来了,此刻的心情很难描述。 来得匆忙忘记问江野在那个病房了,不管了,许听径直走进医院,到一楼的护士站询问,其中一个护士认出了她,便开口道“你是不是前几天来的那个小姑娘?” 许听闻言点了点头。 “哎呀,你俩真是要凑一对啊,你是来找他的吧,他住302,往前直拐上楼。 ”护士用手指了一个方向。 许听拿出小本子翻开,上面写着【谢谢你】。 护士看完之后神色微变,微笑着对许听点了一头。 许听脚步缓慢地爬到三楼,终于找到了江野的病房,看着上方的门牌号,呆呆的站在门口,不敢进去,自己来得匆忙,什么都没带,正想着要不要去买点东西时,病房的门被拉开了,护士走了出来,随手关上房门。看到门口站着的女孩,开口道 “病人休息了,你明天再来吧”,说完转身离开。 许听站在门口做了几分钟思想斗争后..... 她轻轻转动门把手,推开门,脚步轻盈,站在病床旁边,月光洒落在江野的脸庞上,他的睫毛很长,几捋碎发遮挡住了眉毛,此刻他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,没了以往的活力。 许听难过地抿了一下嘴唇,靠近江野的脸庞,在他的额头上虔诚地落了一个吻,便迅速退离了。 江野在这时睁开了双眼,伸手将灯打开,“干嘛,偷亲我。” 许听尴尬的站在原地,直愣愣的看着江野,耳朵发烫。 急忙解释,用手比划【我只想让你快点好起来】 江野神色稍钝,神情平静,双手将许听抱在腿上,低头吻向许听的嘴唇。 嘴唇贴近几秒后,迅速退离,额头抵着许听哑着嗓子开口道, “下次要像这样安慰我。” 嘴唇上短暂的触感,冰冰凉凉的像果冻一样,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接触。 脸瞬间红温,眼睫轻眨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,双手环抱着江野,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听他的脉搏。 江野用手慢慢地抚摸着许听的后背,轻轻地拍打。 月光再次笼罩,在两个相互依偎的人身上渡了一层薄纱。 心是一颗会开花的树 狭小的病房内,许听放开了江野,从他的腿上下来,坐在床头,拿起床头柜放着的纸和笔写【为什么会受伤,你疼吗?】 江野沉默了一会儿…… 平静地开口道, “没什么,就是些小打小闹,你看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。” 许听紧紧攥着手中的笔,垂下眼眸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纸。 她知道受伤都会痛的,以前许听生病的时候,徐老师亲了一下许听的额头,她就不再那么感到害怕和疼痛了。她会因生病而感到开心。可是刚才她感受到江野的手都在颤抖,拥抱不能缓解,亲吻也没有消除。 她不知道该和江野说些什么来缓解他的难受,她现在想回家了。 江野察觉到她神情不对,内心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掩盖, 急忙开口, “怎么了,今天有没有涂药,自己走路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扯到伤口,疼不疼,让我看看,嗯?” 许听侧身低着头,不看江野,轻轻地摇头。 江野害怕她多想,此刻说什么也不是,索性直接将许听再次抱在身上,认真盯着她的脸, 嘴唇寻找到她的眼睛,轻啄了一下,从眼睛到鼻子,再到嘴唇,一一亲了个遍。最后脸贴着许听的脸颊, 柔软地在她耳边开口, “不疼,真的,肌肉拉扯才会出现这些反应,别担心,谢谢你今天来看我,我很开心,你来我就不疼了,和我躺一会儿好吗?” 从江野抱起许听开始,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,刚才还沉浸在难过中,转眼间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,她看不到江野说话的嘴唇,只感受到一阵轻飘飘的暖风扑面而来。 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 看到许听点头后,江野直接掀开被子,将她抱进来,抱着许听平躺在拥挤的病床上。 许听用环抱着江野,轻轻拍打他的后背,学着以前徐老师照顾她的模样,她开不口,只能身体微微地往上挪,将江野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,用手对着他做了一个双手放在头下面的动作,示意他快睡觉。 江野明白许听的意思后,整个人都呆愣住了,无奈地开口道, “许听,是不是占我便宜,想给我当妈啊你。” 许听眼神清澈,眼睫毛微微眨一下,一脸祥和地看着江野,显然没理解江野的话。 江野有些生气,亏他还以为是那种意思…… 直接将头埋进许听的肩颈处,深吸了一口气, 手紧紧抱着她,闭上眼睛…… 许听看着江野的呼吸逐渐平稳后,也慢慢地闭上双眼。 凌晨四点,许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,盯着医院的天花板楞了几秒,脖颈处感受到江野平稳的气息,许听眼睫毛眨了几下,嘴角微微上扬。 许久,泪水划过许听的脸庞,她感受到了“温度”。四周的一切都沉浸在宁静之中,此刻,一颗荒凉的心因温暖的热量来临,盛开了满山遍野的春盈。 许听没有擦拭泪水,任由它肆意灌溉。 许听长大后很害怕回想起小时候,哪怕是一点点片段划过,胸口都慌闷得无法呼吸,那些事反复提醒她,她就是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。 文字带给她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痛苦。她看着故事卡片里的人,她们会说话,有朋友,她们还用爸爸妈妈,吃饭是一件带有分享性质的事情。回忆对于她来说,就像自己现在居住的屋子。掉落的墙面,不合适的衣服,还有没有意义的自己。为了缓解痛苦,许听学会了模仿,模仿她们的行为,微笑,会默默地做一个对别人有帮助的陌生人,文字就这样划开了许听无知的世界。 只有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,许听才会做自己,难过是父母留给她的礼物。泪流满面地诉说对他们无尽的思念。直至今日,许听才体会到不一样的情绪。 不用强忍着疼痛,会有人关心自己,舒拧没有害怕自己的声音,她的背那么的单薄,却又那么的宽厚,许听可以短暂的依靠她,足够满足她小小的虚荣心。江野会因为自己的不安而解释,他会像小时候自己需要徐老师那样需要着她。 她也有朋友了,像其他人一样。 江野从半梦半醒中醒来,额头被一种潮湿的触感惊扰。伸手一摸,才发现枕头上湿漉漉的,泪水已经浸透了枕套,甚至渗到了头发里。 昏暗的环境瞬间被灯光照亮,许听的脸上满是泪痕,不知道哭了多久,坐起身拿手表一看时间显示凌晨五点。 江野的心瞬间惊慌不已,用手轻轻擦拭许听的泪水,将她抱在怀里,轻轻拍打许听的后背,温和地开口,“是不是我碰到伤口了,好孩子,让我看看,嗯?” 许听在灯打开那一刻,瞬间有种被抓包地窘迫。将头埋进江野的胸前,摇着头不说话。 江野看她小小的一团畏缩在自己的怀里样子,心疼得不行。笑着开口道;“那是怎么了,我们的听听莫非是怕我半夜疼得睡不着,想默默的守护着我。” 许听不想听江野含有误解的话语,挣脱了他的怀抱,起身想下床离开。 江野发现了她的企图,先她一步下床,抱着许听径直去了病房内的卫生间。许听看清江野前往的方向后,用手拍打着他的胸口,摇头抗拒。 江野打开洗手间内的灯光后,抱着许听到浴台架上拿起毛巾铺在洗手台上,将许听轻轻地放下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。 许听害怕别人的直视,双手不安地攥着衣角,嘴抿成一条线,眼神飘忽不定,就是不敢直视江野的眼睛。此刻内心备受煎熬,呼吸絮乱,只想快速逃离现场。 江野看出许听的不安,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。退离后,双手抚摸着许听的脸,深情地开口道,“让我看看好吗,听听,我很担心你。” 许听拗不过他,缓缓地脱开衣服,校服里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,袖口边缘沾了点血迹, 伤口处有明显的药膏涂抹痕迹,没有裂开的迹象,江野在这时松了口气,低头回过神来,才想起腿处也有一道伤口,退开一点距离后,瞳孔放大,裤子膝盖处全部沾满了血迹,江野的心瞬间像被刀割了一样,双手扶着洗手台,才没有让自己跌倒下去。痛恨自己刚才没有及时留意她腿上的伤口,平缓了几秒钟后,迫切带着诚恳地开口道, “好孩子, 脱开裤子让我看看伤口好不好,宝宝,我不看其他的部位,拿毛巾遮挡,别害怕,好吗?” 许听愣了片刻,点了一下头回应。 江野见状扯过身后的浴巾对半折起来,平铺在许听的大腿处,等着许听慢慢退去裤子,直到露出膝盖伤口的全部面貌,江野瞬间倒吸了口凉气,恨不得这些伤口都长在自己身上。 膝盖处的伤口血肉模糊了,脱下裤子的时候肉随着拉扯而破裂。 江野稳下脚步,快速走出洗手间,跑去医院楼下,拿来了消毒水和药膏。 撕开包装,给许听仔细上药,周围气压低沉,许听无措地盯着江野的脑袋,只有伤口被消毒水弄得疼痛难忍的时候才轻咬一下自己的嘴唇,阻止自己的声响。 江野像是头上长了双眼睛,厉声开口说道, “别咬嘴唇,痛就叫出来。” 许听被他这一句严厉的话吓了一跳,双手紧紧握着,眼睫毛不安的眨动着,不再咬嘴唇。 处理完伤口后,江野将多余的毛巾打湿,仔细将皮肤上的血迹擦拭干净,再用纸巾擦干。转身出门。 许听不安地盯着门口。 江野回来的时候,看到许听一脸犯了错事的表情盯着自己,满是责备的心瞬间被掏空,只剩自责。 走到许听面前,低着头将她的脸抬起来说道, “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? 我又不会死, 你不疼我还疼呢, 我会回去找你的,乖乖的等我就好了,嗯?” 许听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嘴唇,理解江野的意思后,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起来,然后点了点头, 双手环抱江野的腰,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,听着他的心跳,感受着片刻的安稳。 在他的后背用手一笔一划地写着【抱 抱 就 不 疼 了】 偏爱 两个星期过后…… 许听的伤口恢复得很快,自从上次去医院探望江野过后,他便不再让许听去找他了,让她安心养伤,别到处折腾自己,否则不会再搭理她。 许听很怕江野生气,这两个星期一直在认真地养伤。过两天就要月考了,许听很紧张,害怕自己发挥不好,辜负了老师的期望。因此,这几天她的生活作息基本围绕着吃饭,睡觉和写题这三件事。 纪舒拧看到许听这么努力的样子不禁感慨道,“听听啊,我终于知道了,什么叫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,比你懒惰的人,也真的就是懒惰,哎……” 许听听到后,面色柔和,微笑着安慰纪舒拧,拿起纸在上面写道【舒拧,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,闪光点也不一样,你总让我感到很温暖,这是我没有的。每个和你相处过的人都很喜欢你,你是如此的厉害,像春天里树上的嫩芽,世界因你的到来渲染了整个大地。】 纪舒拧看到后感动得不行,抱着许听在她脸上猛亲了几口,“听听,你真好,非常非常非常好!” 许听的嘴角微微上扬。 月考当天,许听早早地就来到教室进行早读,因为来得比较早,班级里的同学都还没有来,所以就张开嘴小声地读出了声音,正读得投入时,耳边传来椅子划过地板的“刺啦”声,许听惊慌失措地抬头一看,发现是班长后,内心紧张不已。 在班级里她很少和同学接触,只和他说过一次话,还是因为那天要去探望江野,便递纸条让帮忙请假。 她此刻感到不安,手紧紧攥着语文书,在学校里她很害怕别人发现她不会说话,更害怕别人听到她发出的声音。 就这么呆愣地盯着班长的身影,许久后,发现他并没有留意自己,而是正专注地做着自己地事情后。许听顿时松了一口气….. 拿起笔,认真在语文书上做标记,临近上课,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来到教室进行早读,教室里的氛围气沉沉的,每个人都在认真在做考前准备。许听深吸了一口气,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。 经过两天强有压力的考试,下午考完外语过后,班级里氛围瞬间热气沸腾起来,大家都在讨论考完之后去哪里玩,虽然只有两天的小假期,但对于临近高考的学生来说,已经很满足了。 纪舒拧从隔壁班跑到许听的桌前,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,听听,周日我们去海洋馆怎么样,我听说南江市新开了一家海洋馆,下午我们再去逛街。” 许听不想扫兴,点头答应了。 纪舒拧看到许听同意后,开心得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上。 许听看到纪舒拧开心,她也跟着开心的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。 回家的路上,许听在为钱而发愁,这两年妈妈寄来的钱越来越少了,平时她只能在回家路上捡点废品拿去卖,才能弥补家里多余的开销。自从买了烤箱后,生活也是过得紧巴巴的,还有看病的钱还没有还给江野。摸着衣服口袋里的二十六块五毛,许听叹了一口气…. 她决定去一趟菜市场买些面粉,卖蛋糕应该能赚到一点。 到达菜市场后,许听走到一位摆地摊的老奶奶面前,将手中多余的散钱放在她的手中,轻轻点了三下她的手掌心,胡奶奶接收到暗号后,笑着开口,“丫头,你来了啊。” 许听又点了两下,胡奶奶从身旁抽出一个袋子递给许听,“丫头,这些菜你都拿去吧,都是刚从地里头摘的,我特意留了新鲜的给你,你这钱是不是多给了。” 用手指轻轻搓了一下,便开始数钱,眉头紧皱,“丫头,我老了,钱多或少都无所谓了,你自己也不容易别总想着给我拿钱。” 许听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胡奶奶握钱的手,示意她把钱放进口袋里。 胡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,神色微变,不再推脱,“待会儿跟我回家,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许听将菜装好后,点了两下胡奶奶的手,起身去隔壁的杂货铺买面粉,水果家里还有一些。 杂货铺店里,高老板看到许听走进来后,直接开口喊道,“许听来了啊,这次要多少面粉啊?” 许听微笑着点了点头,对着老板比了几个数。 “好嘞,等着。”高老板便转身去拿面粉。 菜市场的人都知道许听从小不易,有一次,孙阿姨看到小小的许听在捡她们不要的菜叶时,于心不忍,便偷偷地告诉菜市场里的人按最低价卖给她。 菜市场拐角处来了一个新摊主,她不知道许听。 某一天,许听下课下得有些晚了,认识的摊主都已经收摊回家了,便只能去新来的摊主那里买菜。结账时,许听只有一张整整的十元钞票,不凑巧的是卖菜老板也没有零钱找她,于是,许听便在本子上写着【我去换零钱,您稍等一下】 老板不识字,以为她不想给钱,脸色瞬间低沉,“好你个小姑娘,小小年纪的,长得倒是文文静静,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,我今天就教你好好做人”,说完便抓着许听不让她走,许听赶紧把菜放下,一直摇头,开口说,“自己不买了”,奈何老板听不清她的话。许听很着急,对着老板不停地比划,老板看不懂,两人一直争执不下,碰巧高老板路过,看到后便帮许听解了难,许听很感激他。 新摊主知道后也和许听道歉了,许听并没有责怪她,后来去老板那里买菜时,她总会偷偷地塞一些菜给许听。这些事,许听都知道,她对菜市场里的每一位叔叔阿姨都心怀感激。 后来她学会了做小蛋糕,给菜市场里所有人都送了一份小蛋糕,把第一份给了高老板。 “来许听,这次按你五毛钱一斤,嘿嘿,就是你做蛋糕的时候,给我留一份,我媳妇爱吃那玩意儿”。高老板一脸憨笑地对着许听说道。 许听笑着点了点头,接过面粉,拿钱给了高老板。 用手语说,【谢谢】 “别客气,你这丫头,有空常来”带着笑意对着许听摆了摆手。 许听点头答复。 走到胡奶奶摊位前,将东西全部收进背篼里,将她拉起来,牵着胡奶奶的手回家。 “丫头,重不重啊,奶奶给你拿点”,一道沧桑而温暖的声音传入到许听的耳朵里。 许听的嘴角微微上扬,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;“不重。” 胡奶奶年事已高,眼睛看东西时总是模糊不清,耳朵还有点耳背,当许听凑到她耳边答复时,她听清了。 那双布满岁月的痕迹,皮肤略显粗糙,却透着温暖的手紧紧握着许听。 她说;“好孩子,咱回家。” 天赐 许听遇见胡奶奶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乌云密布,天空黑压压连成一片,路上行人急匆匆地跑过,路边的商贩都在收摊回家,许听正蜷缩在屋檐下躲雨,裙摆被雨水打湿,紧贴在小腿上,一阵狂风袭来,路旁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,许听握紧手中的袋子,这是她一个星期的粮食。 正在思考要怎么回去时,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,不似雨天该有的味道。 将耳蜗摘下,和老板解释后,放在店里。 许听拿紧手中的东西,脚步缓慢地走进菜市场旁的巷口里,雨水模糊了许听的视线,只有一阵阵清香在牵引着她前行。 眼前的视线模糊成一团,往前迈进,看清瘫坐在地上的人后,神色大惊,脚步急促地走到老人面前,老人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,风声掩盖了脚步声。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墙面发呆,雨水将老人家的随身行李全都打湿了,菜叶被风吹得到处乱跑,头顶无一遮挡物,像是被风折断的树枝漂浮在水平面上,静静流淌,被遗忘于世间。 许听见状,迅速将老人贵重的物品收拾起来,跑到杂货铺门前将东西放下,再跑回来扶着老人去店铺前躲雨,两人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。 将耳蜗戴上后,正当许听不知道怎么开口时,一道低沉而缓慢的声音传进许听的耳中,她听到了。 “谢谢” 许听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,扫光一身狼狈。握起老人布满老茧的手,轻轻地点了两下。 两人相视一笑。 一大一小两个瘦小的身影立身于这世界之外。 雨声骤停….. 许听发现,老奶奶一直用手捶打自己的膝盖处,应该是因为雨天的原因导致的痛风,许听垂下眼眸。 走进店里拿起纸和笔,付钱后,在纸上写道【我可不可以把东西放在店里,待会儿来拿】 老板看向站在门口的老人一眼后,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“可以是可以,不过只能放在放杂物间,放在这里会挡道,客人来了走动不方便。” 许听很感激老板的谅解,对着老板弯腰鞠了一90度的躬。 老板带着许听放完东西后,走到门口,对老人大声说道,“这孩子叫许听,是个不会说话的,现在她带你回家,东西下午再来拿。” 老人听到后,沉默了几秒,饱含岁月沧桑的眼睛对上许听,“麻烦你了,孩子。” 许听和老板相视一眼,点了点头。 走到奶奶身旁,牵着她的手缓慢地走了出去。 走了一段距离后,许听发现老人走路十分吃力,便停下脚步,在她的耳边费力地喊道,“背 背 你”。 喊了几遍后,老人终于听清了她的意思,轻轻摇摆着手,大声回复“不用,我能走。” 许听抿了一下嘴唇,半蹲在老人面前,手往后伸,将老人托在自己的后背上,便站起身缓慢前行,脚步坚定,微风轻轻拂过,少女的裙摆随风飘扬,一抹阳光从云间露了出来,照在两人身上,照在树叶间,折射出一条细长的道路。 楼上,少年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,眼神微顿,嘴角轻轻上扬,直视楼下,静静地注视路上过往的行人,直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,狂跳不止的内心才融入寂静的环境中去。 “天气晚来秋。” 这时他想。 老人居住在一栋独立的自建房里,墙外没有刷漆,墙角边缘长了几搓小青苔。周围环境空旷,门前种植了一些蔬菜,才衬得环境没那么凄凉,许听将老人放下后,站在她身旁。 “丫头,叫我胡奶奶就成,家里只剩下我自己了,今天多谢谢你啊,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吧,你可别推脱啊。”说完将手伸进衣服内衬掏出钥匙开门。 许听神色微变,不好拒绝,门打开后,跟着老人后面进去。 看到室内的环境后,许听微微地震惊了一下,和自己的住所不同,胡奶奶的家装扮得很温馨,是家不是住所。 许听垂下眼眸,她有点替胡奶奶难过,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,还要一个人独自生活,遇到糟糕的天气,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她叹了一口,眼睛扫视寻找厨房,想给胡奶奶做顿饭。 胡奶奶听到了她的叹气声,笑着开口,“你可不要小瞧我,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,但是,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活,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!” 说完一脸骄傲地看向许听。 许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点了点头。 “你坐着,我先去换身衣服,我看你身上也湿透了,我去弄套衣服给你。”,说完便朝许听的反方向走去。 许听的裙子都湿透了,不好意思坐在胡奶奶干净的沙发上,便傻傻地站在沙发旁边,等着胡奶奶。 胡奶奶拿着衣服走了出来,将手上的裙子递给许听,和蔼地开口道,“这是我年轻时的裙子,你可别嫌弃啊。”,便笑着在许听面前指了一下卫生间的大概方向。 许听楞了几秒,在老人的手上点了两下,便朝着方向前去。 浴室内,许听将衣服脱下后,用水将身上的污渍冲洗干净后,将衣服放在物架上,拿起胡奶奶给的衣服,发现里面夹着一套全新的内衣和内裤,眼睫毛轻轻眨动,嘴角微微上扬,心头一暖。 穿好衣服后,将盆里的衣服和自己的衣物洗干净,拿出去晾晒,路过客厅时,闻到一阵阵米饭的香甜,听到食物在锅里翻动的声音。许听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,这种感觉空旷太久了。 一瞬间涌上来的满足感,足够将她溺毙掉。 坐在餐桌前,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食物,还有一道小炒肉,许听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筷子,静止不动。 胡奶奶没听到许听动筷子的声音,焦急地开口道,“饭菜不合胃口啊,孩子,我再给你做一道去。” 许听看着胡奶奶焦急的样子,害怕她误会,连忙放下筷子,在她手上点了两下,便拿起碗筷盛饭,夹起蔬菜放进碗里。 胡奶奶听到声响后,露出欣慰的笑容,开始吃饭,夹起一块肉放进许听的碗里。 许听见状,夹起碗里的肉送进嘴里,慢慢地咀嚼着,一滴泪水掉进碗里。胡奶奶不停地给许听夹菜,没察觉到她的异常。 许听看着碗里盛满的饭菜后,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 “是甜的”,她心想。 流露出幸福的笑容。 抬头见树 到达胡奶奶家后,许听将背篼放进厨房,将背篼里的东西简单的放置好后,走到厨房后门捡起火柴,生火煮饭。 胡奶奶家里的火柴自从许听来了之后,基本都是许听上山去捡的。老人行动不方便,再加上眼睛看不见。捡柴这件事就被许听承包了,胡奶奶知道后,不想让许听上山,觉得许听一个女娃娃在山里头不安全。 许听知道老人家是在担心自己,于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去,不告诉她,把柴放在后门的柴火堆里就离开了。 生好火后,将米淘进锅里,用手清洗,盖上锅盖放在火架上。 胡奶奶在客厅里编织竹篮,许听走了过去,坐在老人身旁。 “丫头,今晚想吃什么”,胡奶奶手里在不停地忙活着,眼神却飘向许听落座的位置上。 许听在老人的手背上点了三下意思是;“听你的。” 这是许听和老人约定的暗号,她只会一些简单的发音,说不了话。 当时是请高老板帮忙转达给胡奶奶的,几个字就在手背上点几下,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胡奶奶问,许听答。只有当胡奶奶误解许听的意思时,许听才会在家里写纸条放进她手里。 等二天,老人出门摆摊遇见高老板才知道许听的意思。 经验多了以后,两人简单交流基本不成什么问题。 这是两个特别的人之间的交流方式,两人都真诚地将彼此视为家人。 胡奶奶幼年丧父,母亲在生她时就撒手人寰了,家里老一辈的人基本在闹饥荒时期就已经相继离世。胡奶奶一个人独自摸索着长大。 年轻时期的胡奶奶过得没有现在这么悲凉,许听听胡奶奶提起过,她年轻的时候胆子大,还倒过斗,南下卖服装,什么活她都做,赞下的钱就留着给自己买房子。 她年轻时去过很多地方,便把看到的风景和人文趣事都讲给许听听。 许听听完之后,在胡奶奶的手背上点了三下,她说“真厉害” 那时,胡奶奶语气温柔地说,“孩子,当人的眼睛看不见时,就学会了用耳朵,用手去接触这个世界,风会告诉你,南海的季风来了,带着绿莹莹的夏和芳香四溢的大地,鸟也来了,然后,走进你的世界。 人不是什么都没有的,就连死亡,人都是拥有片刻的回忆时间。 我听那杂货店里的老板说起你小时候,我们听听啊,是如此的勇敢,感谢老天让我遇到你,让我这即将陨落的生命再次生机盎然。那天你背着我时,我感到很知足,孩子。 我年轻时,就因为长了一双不识人的眼睛,所以老天觉得惋惜啊,便在我知天命的年纪就将它收回去了,我怨恨过,我也自甘堕落过...... 直到那天,你将我捡起时,我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淌。 身体多年积累的潮湿全都随之蒸发掉了,我想,我的眼睛再次清明了,因为我正被一片树荫庇护着。” 听完之后,许听沉默了几秒,便伸手将胡奶奶抱在怀里,轻轻拍打她的后背。 安抚着怀里坚强的大人。 老人感受到手背上的触感后,嘴角露出温暖的笑容。将手里的活收工之后,便脚步稳定地走进厨房,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,早已摸清家里物品的摆设,做饭更是拿手的活计。 许听不放心,还是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,走进厨房。 许听想帮胡奶奶切菜,老人不让,只是摆了摆手,让她到一边去休息。许听只好作罢,做起添柴火的活。 两人吃完饭后,许听将碗筷都收拾干净,把晾晒的衣服全部收进屋里。便和胡奶奶告别,老人本想让她留宿的,许听将手中的面粉拿到她面前,扶着老人摸了一下。 胡奶奶便笑着作罢,“回去注意安全啊,我就不送你了,明天记得来,给你做炒豆子。” 许听在胡奶奶的手上轻点了两下,便环抱着老人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停留几秒后,便起身离开了。 老人对着许听的背影摆了摆手,“路上注意安全啊,丫头。” 许听听到后,回过头,点了点头。便融入黑暗中去了…… 凌晨四点钟,许听的生物钟便响了,她睡觉基本不带耳蜗。这些年因无法睡到天亮,总是在凌晨四点后便清醒了,也不需要闹钟。在没有写题日子,更是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就睡不着了。 起来收拾好后,走进厨房准备材料,开始打鸡蛋,因为没有打蛋器的原因,许听只能用手打,这种时候,往往需要耗费很多时间。 十几分钟过后 筛好面粉过后,将鸡蛋液倒进面粉中,进行加工。 忙活了一早上,许听终于做好了十几个小蛋糕,准备先将一份蛋糕送去给高老板,再去新时代广场上摆摊。拿起袋子装好后,便出门去了。 新时代广场门口前的一颗树底下,许听将蛋糕拿出来摆放整齐,天气的温度逐渐升高,许听很怕蛋糕融化了。很是焦急,她无法大声叫卖,只在一块废弃的纸版上写着,“低价售出,现做现卖”,怕大家不识字,在字的后面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蛋糕。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,许听才卖出两个小蛋糕。天气越来越热了,许听着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,看到过往行人的时候,举起牌子跑到行人面前时,大家都会摇手拒绝,说,“不需要”便急匆匆地走了。 许听反思了一下,不应该早上卖的,谁会大清早的吃蛋糕呢。 正叹气时,耳边传来一道清澈如泉水的声音,“许同学,这是想弃书从商啊。” 抬头一看,是江野,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,她可以让江野帮忙叫卖,吸引更多人过来买。 用手语说,【我需要你的帮助】 江野这两个星期,无时无刻不在看《中国手语》那本书,眼睛都快熬瞎了,这会儿看懂许听的意思后,眉毛往上挑了一下,嘴角微微上扬,清了两口嗓子,开口道,“怎么说。“ 许听见有希望,拿着纸板递到江野面前,指着上面的字。 对他说【叫卖】 “怎么报答我。”少年的眼里满是好奇地盯着许听。 许听的手放在嘴角下轻轻点了几下,陷入思考。 江野眼神深沉地盯着少女饱满的嘴唇。 “拿来。” 许听一脸疑惑。 “纸板。” 许听见状连忙将手中的纸板递给江野,一脸期待地看着他。 江野走到广场中间大声叫卖。 没过多久,小蛋糕瞬间被一扫而光。 许听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钱,数了数有将近两百块钱呢。 少女的眼角饱含笑意,嘴角微微上扬,眼睛里诉说着对少年的感激。 江野喉结一动,低下头,在少女的嘴角亲了一口。 “这个就当作报答了。”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,少女的耳朵只听到,“咚 咚 咚 ”的声响。 惊慌失措地仰头看向少年,手紧紧攥着钱,悄悄红了耳,嘴角微微张开,不知道说什么。 江野见状,无奈地笑了出来,“笨,怎么像个呆瓜一样。” 许听听完之后,将钱收进衣服口袋里,说【我不是】 江野不理会她的答复,便继续询问,“怎么了,最近很缺钱。” 许听点了点头。 【我和朋友约好一起去海洋馆】 江野听完后,脸色瞬间不好,“怎么约纪舒拧不约我。” 许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,【你不让我去找你】 江野无奈地挠了挠头,“下次记得先约我,知道了吗?” 许听点了点头。 收拾完后,两人并肩离开。 阳光照射在树叶上,垂下树荫,散落的光影将两人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。 雷阵雨 阳光微微透亮时,许听就出门了。路上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营业了,许听走到一家早餐店前,老板见来人后,“要点什么” 许听指了一下面前的包子,手伸出四只手指。老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,便将包子装好后递给许听。 “一共两元,给,拿好。” 拿过袋子,将钱递给老板,便离开了。 走在路上,许听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很新奇,低头看着斑驳的树影,整颗心脏就像盛满了湖水,平面波光粼粼的波纹在心里激起一层层浪花,满心期待,她不知道海洋馆是什么样的,她从未踏出过庇护所以外的区域,现在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太危险了。 因此,她就像井底里的青蛙,平时只能安静地抬头看一看天空,云朵就成了许听的意外之喜,软绵绵的白云像手掌一样抚摸着许听枯燥的内心,偶然,天空下起蓬勃的大雨,电闪雷鸣,青蛙睁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睛,抬起头迎接属于它的时刻。 雨水是清爽,闪电是五彩斑斓的,心跳是如此剧烈。 谷雨乍过茶事好,鼎汤初沸有朋来。 她想起这句话,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。 她看到了站在海洋馆门口的人影,许听快速地朝纪舒拧跑了过去。 听不见没关系,不会说话也没关系的,心随着奔跑的方向就足够了。 因为纪舒拧会听见她的心跳。 “跑这么快干嘛,也不看着点马路,真是的…”拿出手帕擦拭许听额头上的汗水,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包子后,眼睛瞬间明亮起来。 “哎呀,听听,你怎么还带吃的呀,还是我最爱的包子。” 许听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她。 接过时,纪舒拧才发现,许听手臂上有一小片细汗,神情略微惊讶,捂着嘴角,“听听,你不会一个人走了很久吧。” 许听沉默了几秒钟,轻微地点了点头。 “都怪我没有问你,我应该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的。”纪舒拧流露出自责神情。 许听一看纪舒拧因为自己而感到自责时,一下子慌乱不已,掏出衣服口袋里的小本子。 【舒拧,这是我第一次迈出自己的区域,来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像一片田地,越靠近你时,花就慢慢地绽放了,我知道那是因为开心,谢谢你,允许我走向你】 纪舒拧看到后,眼眶微微变红,半天都说不出话。 “你真的,讨厌死了,我们快点进去,待会儿人多了不好进”说完也不看许听,低着头,拉着许听往里走。 许听跟在纪舒拧身后,脚印触碰到一滴露水,盯着纪舒拧的背影,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。 两人走进海洋馆后,许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,一脸惊奇地到处张望,手紧紧地攥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也从来没来过海洋馆,这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。 纪舒拧的父母是做外贸的,需要经常出差。因此,很少陪在她身边。 纪舒拧从小就和家政阿姨一起生活,小时候,她总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,对什么都充满好奇。 有一天,她像往常一样和家政阿姨一起出门,在路上突然看到抓小鱼的池子,纪舒拧按耐不住好奇心便跑了过去,挣脱了家政阿姨的手挤进人堆里。 老板看到了她,对着她说,“小朋友,这个得和你爸爸妈妈一起抓,这池子有点高,你一个人够不着” 纪舒拧垂下眼眸,看着周围的一切,发现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,便失落地离开了。 家政阿姨是在公园里找到她的,一个瘦小的身影独自孤零零地坐在花坛上,看着在下象棋的人群发呆。 后来,纪舒拧就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了,在学校里也不爱和人说话,每次有小朋友靠近她时,她总是一脸凶巴巴的吓退别人。 老师知道后,也尝试过和纪舒拧的家长沟通,但是,纪舒拧的父母总以工作为由,让老师自己处理。 就这样,纪舒拧很反感和人交流,她讨厌周围的一切事物。 长大后,她便看开了。于是,她对谁都是没心没肺,谁惹她,她就让谁不舒服。 高三开学那天,她早就听到有小道消息说,从特殊学校转来了个小学霸,纪舒拧不以为意。 直到一块饼干递到自己手中时,纪舒拧的内心开始感到慌乱。 许听很纯粹,不知道是经历使然还是什么,和她在一起总会让自己产生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错觉。 许听的世界很安静,她想。 这种安静让人感到安心与舒适。 无论对她做什么都有回应,因为自己随意的一句话,她就真诚地回应。 她说,“因为纪舒拧而感到开心” 原来,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啊。 真好! 她想。 “听听,以前在学校都做些什么”她问。 许听听到后垂下眼眸,手紧紧的扣着铅笔盖上的橡皮擦。 沉默了几秒…… 【吃饭,睡觉,写题】 纪舒拧看到后嘴角的笑容瞬间落下,眉头紧皱,声音低沉。 “学校里没有人和你交流吗?” 【不是的,是我忙于学习,大家都很好,你别害怕我们。】 写完之后,又在话后面补充道【我只是忘了要交朋友,舒拧,我其实不孤单,真的,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好,我不是因为被大家欺负才转学的】 纪舒拧发现许听在提起以前的学校时,没有露出其他表情,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。 “那,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呢?”说完便低着头,用鞋底轻轻地摩擦地板。 【因为,我听见了你的声音】 手轻轻地拽了一下纪舒拧的衣角,将纸递给她。 纪舒拧看完之后,很久都没有回过神,直到一滴眼泪掉落在字上,一瞬间绽放。 许听捧着纪舒拧的脸,用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水,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,抱着她,轻轻拍打她的后背。 纪舒拧将头紧紧贴在许听的脖颈处,听着她大动脉跳动的声音。 闭上双眼,哽咽地开口道,“谢谢你,听听,真的” 许听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气息,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,将头紧贴在纪舒拧的头上。 她知道,她在说谢谢。 誓言 两人抱了一会儿后,纪舒拧终于停止了哭声,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,几颗豆子般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,她用手背胡乱地擦拭泪水,身体微微颤抖,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,哑着声开口道,“走,我们去看鲨鱼。” 许听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 两人并肩站在水族箱玻璃前,用手抚摸着玻璃窗,许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水里游过的鱼群。纪舒拧对着玻璃哈了一口气,在上面写道;“携挚友至此” 她惊奇地发现,写字原来这么有意思啊!跟直接说出来不同,这种感觉像是脑电波构图似的,一帧一字的融入时间里。 “听听,你真像个画家,一个特别的画家。” 许听听到纪舒拧这么说后,一脸疑惑地看着她。 纪舒拧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毛,支支吾吾地开口,“哎呀,哎呀,你的本子呢,你把这些鱼还有人画下来,就当是,就当是…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”说完便拉着许听走到角落的木椅上坐着。 “哇塞,没想到这个卡卡角,居然是上帝视角唉,真是赚到了”说完脸怀惊色之意。 许听呆愣了几秒后,拿出小本子,投入到绘画中去了。 纪舒拧便一直盯着许听的侧脸看。眼睛一眨一眨的,双手扶着下巴,嘴角微微抿起。心想,等待会儿,许听画完了就送她一份可携带的日记本,让她多多记录生活,平时无聊的时候,还可以拿出来观赏,最主要是,等以后两人老了,还可以讲给孙子辈听。 头不自觉地轻轻点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,朝着许听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。 几十分钟过后…… 许听将画递给纪舒拧,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铅笔,嘴抿成一条线,紧张中又带点小期待地看着纪舒拧。 纪舒拧接过画后,眼睛瞬间睁大,右手拿着画,左手捂着惊讶的嘴,“听听,我好像从里面听见了声音,真的,它们好像会说话” 许听轻轻地摇了摇头,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,盯着前方的鱼群,鱼尾巴后跟了许多鱼泡泡,鱼的嘴巴张成圆圆的“O”型,她猜想,它们大概在说,“咕噜,咕噜…”吧, 想到这,脸上的笑容更甚了,眼睛弯成了月牙,仿佛藏着无尽的温柔。 许听的画不像小朋友那样稚嫩富有童话,也不像莫奈那样极具浪漫主义色彩。 她像康定斯基。 她用直线,用叁角形,用圆形凡是能想到的图形,将它们勾画出鱼的形状,没有玻璃钢,也没有人群环绕。 在此刻,鱼归家了。 广阔的天地上空旋转着两只海鸥,鱼从海里探出了头,俏皮地朝空气吐出许多泡泡,随风飘落在她们的羽毛上,天上的太阳藏匿在白云身后,光线从中跑了出来,停留在泡泡表面上,她想,泡泡一定是带着彩色的。 用手轻轻抚摸着画像,柔和地开口道,“听听以后想做什么?” 接过纪舒拧手中的纸和笔,低头思考了几秒后。 【做蛋糕】 纪舒拧看到后,脸色略微惊讶,“为什么呀?” 手指扶着下巴轻轻滑动,斜着头看向许听的眼睛,诚恳地说道,“不过,听听你这么厉害,做什么都会顺利的。” 这一刹那,许听觉得纪舒拧很可爱,像她的小熊。 【因为做蛋糕的时候有自己的独立空间,我们很安全。】 【蛋糕是甜的,别人会露出笑容。我们看到了,会因此感到满足】 【舒拧,我也很乐意做给你吃】 一瞬间的震惊因这句话掉落成喜悦,“天哪,听听,你要是男的就好了,你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。” 许听不理解纪舒拧的意思,眉头微微皱起,内心夹杂着一丝丝的惊慌,被沙沙的写字声掩盖住了。 【舒拧讨厌我是女孩吗?】 纪舒拧急忙摆手,慌忙地说道,“不是,不是,你别误会,无论你是什么样的,我都非常喜欢。我的意思是如果,如果哈,你是男孩的话,我会忍不住嫁给你的” 说完后盯着许听的眼睛,一脸真诚,生怕她误会成其他意思。 许听微微垂下眼眸,【结婚是像爸爸妈妈那样吗?】 纪舒拧思索了几秒后,眼珠子转了一下,点头答复;“差不多吧” 许听低着头,指甲抠进肉缝里,眼睫毛不安地眨动着,才忍住了自己即将掉落的眼泪。 纪舒拧察觉到了许听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,神情瞬间慌张了起来,急忙蹲下,抬头观察她的脸色,发现许听的眼角微微变红,紧咬嘴唇,问什么都不答。 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办时。 她突然将小本子递到自己面前时,纪舒拧内心咯噔了一下。 【不要离开我】 许听无措地盯着自己的鞋脚尖看,眼含泪水,一滴都没有掉落下来,清晰地映射出纪舒拧的身影,嘴角微微抽动着。 她抬起头,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,泪水随着血液掉落在地板上,变成了血水不知所踪。 纪舒拧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,举起手比出一个发誓的动作,轻柔地开口道,“听听,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,我发誓。” 耐心解释道,“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的,不会让你找不到我。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,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。许听,你明白的,第一顺位有多重要。” 许听吸了一下鼻子,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 “走吧,许听听,我们先去药店买点消毒水,看给你自己扣的。” 纪舒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便站起身,轻轻地握着许听的手腕,停下脚步。 直到两人肩膀齐平,转眼间,消失在人群中。 绿洲 夜幕低垂,街上车水马龙,过往人群熙熙攘攘,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尽头,坐落着南江市最大的娱乐城,巨大的招牌上闪烁着“皇家夜总会”几个大字。 江野推开门,一阵喧嚣的音乐声瞬间涌入耳中,江野不适地揉了一下耳朵,穿过人群径直走楼上。 程斌率先看到门口站着的江野,“哎呦,这谁啊,我怎么想不起来了,你是谁啊?” 江野一脸无语地看着程斌,手挥了几下,眉头紧皱,“这什么味儿”说完食指抵了一下鼻子,走到窗前打开窗口。 几分钟过后… 江林一脸惊奇地盯着江野,“不是,狗鼻子啊你” 江野背靠在沙发上,闭着眼睛,声音略显疲惫地开口道,“狗说话都比你好听” 程斌站起身跑到江野面前摸着他的脸左看了一下,右看了一下。 江野突然睁开眼,一脸不悦地拍开他的手。 程斌嬉皮笑脸地跑到江林身边坐下,两人相视一眼之后,意味深长地盯着江野, 同时开口道;“你不会是被榨干了吧。” 沉默了几秒… 一道沙哑醇厚的声音传入到两人耳中,“滚” 江林用手摸了一下下巴,陷入思考,“上次王铁蛋和你单挑,你就破了点皮,不至于修养这么久吧,你叁次发育啊。” 一道枕头狠狠砸落在江林的脑袋上。 江林摸着受伤的脑袋,震惊道“我去,你谋杀啊,砸这么准” 程斌在一旁笑出了声,随后,眼睛微微眯起,“怕不是学习怎么把妹呢”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出了猪声。 持续了几分钟,都没听到江野的动静,程斌眉头微微皱起,他就不信撬不开江野的嘴,拿起话筒直接在他耳边唱; 听 … 海哭的声音 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 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 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听… 江野被嘶哑刺耳的破锣声吵得耳膜都快炸了,直接一巴掌甩在程斌的嘴上。 “嘭”话筒重重的摔在地上,发出刺啦的刺耳声,全场瞬间安静了。 “难听死了,你大爷的,属牛啊” “哈哈哈…”江林捧腹大笑,用手捶打着沙发,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。 程斌沮丧地坐在江野旁边,委屈地开口控诉江野,“江江,小时候你还夸过我,说我唱歌好听的,现在你还打掉了我的话筒,我很难过的”说完便低着头,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。 江野神情平静,嗓音低沉道,“再演,我今晚直接让你哭丧” 程斌瞬间正襟危坐,一脸谄媚,双手捶打江野的大腿,捏捏给他按摩,“不敢了,不敢了,您小人不计大人过,饶了我吧” 江林神情无语,“你到底咋了,叫你也不出来,一出来就一脸丧气样。” 江野沉默了几秒,叹了一口气,手揉了一下眉心,“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,但是她很特别,我不知道该怎么更进一步。” 程斌和江林对视一眼后,惊讶地看着江野,异口同声道“手语姑娘” 江野眉毛往上挑了一下,点了一下头。 程斌脸色瞬间变得严肃,音量拔高,“江野,你最好是一时兴起的,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会伤害到她,你应该清楚,我们和她们本就存在着巨大的鸿沟。更别说她们是否能感知到爱情这一类东西,是兄弟就听我一句劝,别去招惹她,反正她现在还没注意到你。” “她吻了我。” “什么”程斌的嗓音瞬间高了十几个调。 江林眉头紧皱,眼神认真地扫视江野,难以置信地开口道;“江野,我没听错吧,她看上你啥了,除了长着一张女人都喜欢的脸之外,像我们这种只会把家产败光的人,以后只能去当鸭子。” 江野神情不悦地看着江林,“说什么胡话呢你。” “就是”程斌瞪了江林一眼,继续开口道,“你怎么确定你喜欢她,还有你又怎么确定她也喜欢你” 江林听得云里雾里的,嘟囔道,“程斌,你语文好烂,造的什么句啊,都把我听糊涂了。” 程斌气得紧咬牙关,将枕头死死地捂在江林的脸上,两人扭打在一团。 江野眉头微皱,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口,缓缓道;“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她时,心意就相通了” 场面瞬间静了下来。 “这些天,我一直在学习手语,说实话还挺难的,但一想到能和她交流,心里就觉得一切都值了。” 抬着头,盯着墙面陷入沉思,“她应该是不喜欢我的,我在她眼里只看到了感激。她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一股脑地付出,尝到一点甜头就想着怎么加倍奉还。” 说完将酒倒进杯子里,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了起来。 程斌和江林对视了一秒后,两人都陷入了沉默。 程斌看着地上的几个空酒瓶,再这样喝下去也不是办法。手挠了挠头,手臂击打了一下江林,用眼神示意他。 江林手蜷成拳头,放在嘴边尴尬的咳了几声,清了一下嗓子,嗯 嗯 ,“江野,要不你直接表白吧,让她和你试着相处一段时间,再确认她的心意。” 江野看着手中的酒杯见底后,眼神迷蒙,仿佛迷失在丛林里的人。声音略微干涩开口,“她要忙于学习。” 程斌瞬间火冒叁丈,“那你还是不要打扰她了,不要耽误她考大学。” 江林跟着点了点头,给程斌竖了一个大拇指。 “我怕她被别人抢走了”,说完便抬眼看向程斌。 程斌肺都快被气炸了,给自己倒了杯酒顺顺气,不再搭理江野。 江林见状,咽了一口口水,深吸了一口气,“江野,要不你就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,等她回头看你的时候,你再表白。不过你得好好保养一下了,以后才当头牌。” 江野背靠沙发仰躺,眼睛盯着天花板,一缕头发垂落下来,遮挡住了江野的视线。 停顿了几秒后,“走了”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,无视身后两道惊讶的视线。 萧瑟的秋风让人感到一丝凄凉,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,路上散落的树叶,飘落到江野的脚下,每踩一步下去,都能听到清脆的“沙沙”声。 江野低着头前行,突然被眼前的面墙挡住了去路,抬头一看,神色微变,无奈地摇了摇头, 眼睫毛微微颤动着,背靠着墙壁,望向许听家的方向,屋里一片漆黑,猜想她应该是睡下了,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。 “晚安,听听” 印迹 回到家后,许听将纪舒拧送给自己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子上,双手托着下巴,嘴角微微上扬,回味着纪舒拧的话,她说,“听听,这个小本子呢,你平时没事就在上面写写画画,做什么都可以,以后我们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。我喜欢你画的东西。” 许听用手轻轻抚摸着日记本封面上的插画,光滑的皮革封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图上印着两只手牵着手跳舞的可爱鲸鱼,让人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,本子只有手掌般大小,平时带出门比较方面,许听现在用的日记本是在废品站买的。去卖废品时,在老板的桌上发现了它。看起来很昂贵,纸张摸起来也很厚实,不会出现透墨的情况。 许听平时写字都用铅笔,写完了擦掉,再继续使用,纸上总是留有痕迹,写着写着就会穿破纸张,很影响观感。 于是,许听将卖废品得来的钱跟老板买下了那本日记,刚开始老板还不乐意,想着留给家里的孩子用,但是,看到许听也不容易,便忍痛割爱,便宜地卖给了她。许听很感激老板,对着他弯腰鞠了一躬,抱着本子便离开了。 还记得那天,许听也是像这样满心欢喜地盯着日记本。 手翻开第一页,上面写道; 亲爱的女儿,愿你用这本日记本,记录下自己的每一个‘第一次’。每一次尝试,都是成长的印记。爸爸永远爱你! 许听垂下眼眸,手紧紧地攥着书角,字是用钢笔写的,墨水是擦拭不掉的印记。 她猜想日记的主人一定像小班长那样,小班长拥有很多祝福。 她的勇气在随着书页的翻落而消耗掉,闭上双眼,深吸了一口气,紧握手中的橡皮擦。 我叫许嘉悦,爸爸说我的名字寓意着;“美好喜悦,快乐成长”,对于这个名字我很喜欢。 我喜欢唱歌和跳舞,我的梦想是当大明星,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。 我讨厌吃青菜,爸爸妈妈总是让我不要挑食,啊,好烦恼啊 ,他们有点啰嗦。 从今天开始,我要用这本日记记录我的每一个时刻,嘻嘻。 欢迎走进大明星的世界,让我们踏上旅程吧。 自己的名字是爸爸随便起的,想到这,心情瞬间低落了起来。她很羡慕许嘉悦。这一页橡皮擦擦拭不掉,许听只好放弃,继续往下读。 1991年,大晴天 今天我拿了歌唱比赛的第一名,我很开心,妈妈奖励了我一条小裙子,我们一家去了大饭馆吃饭。 最最最让我开心的是,爸爸告诉我,我要有妹妹了。 妈妈问我想给妹妹起什么名字。 当时我吃到一块布丁,我想都没想,说了一句“叫甜甜” 我喜欢甜甜 字体很稚嫩,看得出日记主人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,许听看到这里心情也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,作者很多页都是用钢笔写的,许听感到奇怪。但一想到作者这么幸福的时刻,铅笔会被冲刷掉。 往后随便翻了几页,基本都是记录作者的日常生活,比如,她考试拿了第一名、父母带她去了游乐园、和妹妹一起画画等等。 日记本只写到了一半就不写了,许听翻到作者停笔的那一页。 讨厌死了,讨厌死了,我竟然不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,我讨厌这个日子本,虚伪极了。 我今天拿着成绩单到医院找爸爸的时候,发现他居然还有一个孩子,气死我了。 字中间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,将那一页纸举起时,透过的光线照落在许听的脸上。 一瞬间的自责蜂拥而至地将许听淹没掉,像一个破坏者,摧毁城堡的塔尖。 接下来的话,刺激着许听的神经,嘴角不停地抽搐着,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。 雪,要飘落了。 今天,我瞒着爸爸去郊外的学校见了那个人,真是偏僻死了,什么破地方,我悄悄跟在她的后面,天哪,她居然在捡垃圾,肯定很脏。 她的衣服好像都是自己补的,哈哈,有点像破布小狗。 她好像不会说话,这世界居然存在不会说话的人,真是神奇,妈妈好像不知道她的存在,不然不得膈应死。 一想到自己不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,我真的要恶心死了,要是她消失就好了,反正也没什么存在感,顶多少了一个捡破烂的而已。 消失 消失,我希望她赶紧消失… 快点死掉好了。 这一页被损坏得很严重,许听放下手中的橡皮擦,轻轻地将这一页撕掉,拿出尺子压着前面的几页,将它们撕下来,迭好放进铁盒里,用照片压着。 许听走到阳台上,楼下依旧热闹,有小孩,有大人,他们围绕在一起唠家常,阳台上的灯没有打开,她就静静地坐在角落看向远方。 今晚的月亮很圆,像圆圆的桌子,没有她位置的桌子。许听将下巴抵在膝盖上,看着自己破洞的鞋子,圆圆的月亮掉落在脚上。 泪水触碰到嘴角,徐老师告诉过她,海水是咸的,很像盐的味道。 过后,许听在作文上写道,“我的眼睛像潮落的海水,盛满一日叁餐。” 那次,她拿了满分。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味道,许听的视线逐渐模糊,一滴泪水掉落在地上,她用手轻轻地擦拭。 回到屋内,她跑去浴室用凉水将自己冲刷干净,为了节省钱,天气不冷的时候许听基本都是用凉水洗澡。 许听有点营养不良,头发枯燥还带点黄,她很羡慕别人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,在学校里没有人嘲笑她,但是,他们对她充满好奇的眼光足够将她的自尊心捏碎。 回到家找到外婆遗落的剪刀,将自己的黄发剪掉,头发垂落在许听的耳边,将她的自尊心紧紧地包裹住了。 她再次坐落到书桌前,提起笔,在日记本上写道; 我不脏的,我每天都会洗澡。捡废品不丢人,它养活了我,它让我拥有了别人也拥有的,我很感激它。 对不起,我还不想消失,我在等我的妈妈。 她快回来了… 日记被拾起,新主人将干净的第一页保留着,连同祝福。 许听保留了第一页的祝愿,在字的下面,写下自己的名字,很小,名字小到难以察觉。 将日记本收好,抱着小熊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喊了一声,“妈妈”,便闭上双眼沉沉地睡去了。 泪水在梦中洗礼了许听的脸庞。 她知道,今晚没有热食,她,一无所有。 许听摇晃了一下思绪,这是她的第一份礼物,她的朋友舒拧送给她的。她好开心!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浴室。 洗完澡后,将笔记本抱在怀里,小熊靠坐在床头,手里拿着耳蜗。 直至天亮,许听还不愿从美梦中醒来。 气压 周一,许听坐在教室里认真地早读,江野还没来,纪舒拧转过头用笔头敲了一下许听面前的书本。 哒 哒… 听到声响后,许听抬起头,眼神疑惑地看着纪舒拧。 “呜呜,听听,这次月考成绩下来后,我们就要换座位了,啊,不想和你分开”说完一脸哭丧的表情。 许听用左手握着纪舒拧的手掌,在语文书上角写道;【我在这 舒拧】 纪舒拧无奈地点点头,嘴抿成一条线,弧度微微上扬。 咳 咳 咳… 徐主任环视了一下教室,站到讲台上,用洪亮而平稳的声音说道“大家都安静一下,接下来呢,我来宣布一下我们的月考成绩啊。” 停顿了几秒后,将手中的水杯重重地放在讲台上,声音高亢地开口,“一塌糊涂,简直是一塌糊涂,我都快怀疑自己的能力,你们的数学成绩还不如叁岁小孩,他随便抓几下,考得都比你们高。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,没有之一。 你们出去能干什么?啊,可千万别做商人啊,赔得裤衩子都不剩,到时候别说你们是我的学生,我丢不起这个人。” 杨宇小声地插了一句话,“都有钱当老板了,直接雇一个人不就完了。” 徐主任瞬间火冒叁丈,深吸了一口气,“杨宇啊,这次我的数学,你荣获第一啊,你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气我是不是,那恭喜你啊,你很成功” 杨宇脸色瞬间通红,立马辩解道;“主任,我不是这个意思,您消消气,大早上的通火不好” “你,你…”徐主任用手指着杨宇,支支吾吾了半天,气得说不上一句话。 深吸了几口气,用手顺了一下胸口,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,清了清嗓子道; “这次全年级第一在咱班啊,这点是比较值得欣慰的啊,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贺一下许听同学啊,断层式第一,哈哈哈,哎真是老师的小棉袄啊。” 说完便朝着许听的方向,肯定地点了一下头,嘴角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。 全班的视线瞬间落到教室后排。 许听紧紧地攥着衣角,难为情地露出淡淡的笑容,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,眼睛不安地眨动着。 这时,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安静的环境,“主任,其他人呢。” 徐主任这才回过神,收起笑容,咳了一声,“班长啊,你最近是不是心思都没有放在学习上啊,你这次的成绩倒退了很多啊。” 周韬握着手中的笔,垂下头沉默不语。 徐主任看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,将成绩表递给周韬,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。 “大家到班长这里看一下自己成绩,下早读后换座位”,说完后拿起水杯走出教室。 纪舒拧率先跑到第一排,拿起周韬桌上的成绩,扫视了一眼后,回到座位上平复了一下情绪。 转过头,双手握着许听,欲言又止地看着许听。 许听被她弄得晕头转向的,手指轻轻地滑了一下纪舒拧的手掌。 “听听,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分吗?” 许听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。 “八百七十分啊,听听,你考了八百七十分啊,你都不知道,你甩了第二名整整五十分,我的老天奶啊,你简直就是个学习天才。” 许听开心的笑了一下,在纸上写道,【那舒拧呢,为自己的感到开心吗】 纪舒拧无奈地挥了挥手,“别提了,我都没在第一页上看到我的名字。” 纪舒拧的同桌肖潇慢慢转过身,手握着笔,紧张地感叹道,“许听,你好厉害啊,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学习方法吗?” 许听感到一阵惊讶,眼睛看向肖潇,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 肖潇看许听答应自己后,顿时松了一口气,朝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。 纪舒拧也是被惊讶到了,她这个同桌平时几乎不和她说话,胆子特别小,今天居然主动开口和许听说话。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都没有回过神。 班级里的同学瞬间涌入到班长的座位上。杨宇大声地说道,“我靠,我的数学成绩还没有许听的零头高。” 周围瞬间笑出了声。 上课铃声响起后,徐主任走进教室,“大家都出去按高矮秩序排好队,我念到名字的再进来。” 同学们纷纷走出了教室,许听站在纪舒拧的前面,两人都不是很高,在班里排中等。 “许听”徐主任叫道。 许听脱离队伍走进教室,落座在第一排的位置上,周韬随后走了进来,坐在许听的旁边。 许听紧张地握紧双手,低着头,情绪慌张,不知道怎么和班长交流,害怕他讨厌自己,正焦虑着,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,“别紧张,我没有恶意,按自己的习惯来就好。” 许听抬眼看向周韬,轻咬了一下嘴唇,点了点头。 座位分配好后,徐主任走了进来,“大家开始搬东西吧。” 许听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,将学习笔记放在江野的座位上,把今天带来的饼干留了一份给他,他和纪舒拧的位置都没有变动,还是老位置,许听不怕有人动了他的东西。便抱着书走向第一排,坐下后,捏着手中的饼干递到周韬的面前。 周韬神情惊讶地看着许听,迟缓了几秒后,说了一句“谢谢”,便接过饼干。 许听认真听了一堂语文课后,感觉良好,坐在第一排离老师近,听得更清楚了。 江野走进教室,发现班级里整个格局都变了,许听也不见了,坐在位置上,看到桌上的饼干还有学习笔记,眉毛轻轻地往上挑了一下,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。 握着手中的饼干举起仔细看它的形状,饼干中间透过许听的身影,江野眉头紧皱,放下手中的饼干,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,看着两人有说笑的样子,气压又低了几个度。 周韬下课的时候就拿出许听给的饼干吃了起来,眼神露出一丝丝惊讶,诚恳地点了一下头,面露微笑对着许听说,“很好吃。” 许听听到后,从书中抬起头,微微的笑了一下,在纸上写道,【你喜欢吗,我家里还有很多,我可以带给你一些】 周韬将头凑到许听身旁,看着纸上的字。 点了几下头。 江野在坐在后排,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,紧握手中的笔,“咔”笔瞬间被捏断了。 纪舒拧听到声响,回过头,神情无语道,“你有病啊” 江野看了一眼纪舒拧,一脸神情不悦。 纪舒拧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变低了,双手搓了一下手臂,转过身问身旁的肖潇,“你有没有感觉到很冷啊。” 肖潇害怕地点了点头。 江野觉得心中的嫉妒快要压不住了,便站起身离开了教室。 沉溺在此刻(微h) 许听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遇到江野了,心情有点失落,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放在桌上的学习笔记。许听拿着扫把走到后排,发现桌上什么书都没有,低落的情绪瞬间被一扫光,手指捏了一下,握紧手中的扫把认真打扫,嘴角露出一丝弧度。 许听打扫完之后,走到肖潇身旁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肩膀,脸含笑意地抿了一下嘴唇,捏着小本子递到她面前。 被人轻触的时候,肖潇的身体轻颤了一下,低头看过眼前的本子,迅速将手中的帕子放下,双手擦拭了一下衣服接过纸条。 【肖潇,地我已经扫好了,地板也拖了,周韬去倒垃圾了,你待会弄完就可以直接回去了】 肖潇点了点头,“嗯嗯”,抬头朝许听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。 许听双手紧紧捏着书包肩带,低着头走路,走到楼梯拐角处时,一双手拦住了许听的去路,刚要抬起头,强有力的臂膀将许听直接抱起来,许听闻出那人身上的味道后,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,头靠在江野的肩膀上,嘴角微微上扬,心跳声跨过台阶踏进了女孩的世界。 江野单手打开杂物间的门,脱下系在腰上的校服铺在桌上,将许听轻轻地放下,转身走到门口,“咔哒”,门锁落下了。 昏暗的光线照在许听的脸上,眼睫毛微微颤抖着,手捏着桌角,腿不安地交叉着,眼神四处飘落。 “咚 咚咚”脚步声慢慢靠近时,她的心跑得好快。 眉毛微微上挑,脚步缓慢的走向许听,“这几天怎么不理我”,温柔细腻的声音伴随昏暗的余晖将女孩笼罩住,许听抬起头看向江野的眼睛,用手语说; 【我没有找到你】 江野神色稍停顿,嘴角微微上扬,俯下身握着许听的手腕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, “我的错,我以为某人不需要我了”,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 许听眼里透着些许迷茫,手指迟缓地朝自己指了一下,眼睛睁得圆鼓鼓地看向江野,等待他的回应。 黄昏的光线落入狭小的空间里,细小的灰尘点点斑驳洒落在影子上,飘落的树叶像浪潮声般淹没了江野的紧张,太阳躲进云层的身后,江野闭上双眼,感受着落日最后的温度,睁开眼,神情眷恋地看着许听的脸庞。 “许听,你见不到我的时候思念过我吗,哪怕一瞬间?”他问 时间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。 许听看懂了他的手语,低下头,手不安地攥紧衣角,眼睛频繁地眨动着,地上的光影拉到很长,许听的心在百米赛跑,几颗细小的灰尘洒落在鞋尖上,铺满许听的跑道。 “砰”心脏骤停,鲜花洒落了下来,花香四溢,这种满足只有健全的人才拥有。她跑了很久,才知道拥有爱的人才是健全的。 人生的许多时刻,许听都在用感激回应着,此刻,她却觉得心快要跑到终点了,有人拉了终点线。 盈盈满月,那里有许听的位置。 月光,这次没有洒落到地上。 没人知道她们的世界有多丰富,人们用声带隔绝了她们,却忽视了她们的内心的呐喊。她时常垂下眼眸,大地的春盈落入她眼中。 被双手遮挡的视线,不知她的内心早已遍地开花。或许,人的偏见不存在,许听的世界盛满了感知,那里居住着故事书的主角,许听的世界,人声鼎沸。 这时,她抬起头,学着江野的动作,将吻轻轻地落在他的下巴上。像羽毛轻拂大地,转瞬即逝。 “喜欢”声音含糊不清,难以听懂。 又用手语说了一遍,【我喜欢你】 江野错愕地盯着许听的眼睛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,像即将喷发的火山,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。江野双手扶在桌子上,将许听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领地,低下头。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,像春天里冒出枝头的嫩芽。 她知道。 一滴泪水滴落到许听的鞋上,在许听的世界播种一颗名为江野的种子,江野眼眶微红,抬起头看向许听,神情诚恳道,“不要骗我,听听” 许听扶起江野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上,眼含笑意,用手比划道,【我这里和你一样,江野】 江野呆愣了几秒后,摘掉许听的书包,将她抱了起来,用手托着她的臀部,扶着她的头压了下来,吻落在许听的嘴唇上,吮吸她的上唇,牙齿轻轻地磨下唇,许听紧张得咬紧牙关,呼吸急促,双手紧紧抱着江野的脖子。江野的手顺着后背滑落,摸到许听的腰间,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后,手沿着衣角伸进衣服里,许听惊吓得张开了嘴,江野一脸得逞,将舌头伸进许听的口腔里来回搅动。 吻了十几分钟后,许听受不了,手轻轻地推了几下江野的肩膀,江野的吻才慢慢退离,将头抵在许听胸前,慢慢喘息着。 许听感觉私处湿漉漉的,像尿了一样,情绪瞬间不安了起来,想让江野把自己放下来,一阵奇怪的触感传到许听的神经,全身酥酥麻麻的,小腹那里像是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。 许听低下头,看着江野的脑袋,轻捏了一下他的耳朵,江野瞬间颤抖了一下,发出低喘声,许听惊慌地放开了手,无措地看着江野。 缓了几秒后,江野把许听放在桌上,将她抱在怀里,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地开口道;“宝宝,我好难受,帮帮我,嗯?” 许听惊讶地张开了嘴,不明所以,眼睛泛着泪光,手环住江野的腰,在背后画了一个问号。 阴茎涨得难受,喘着粗气,握着许听的手来到小腹,“别害怕宝宝,听听,我教你”,唇轻触了一下许听的脖子,直起身拉下裤子,将许听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,“听听,感受我” 许听的脸靠在江野的胸腔上,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耳朵发烫,身体也好热,手上摸着的硬物还跳动了几下。她想,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像熟透了的红虾。 江野的手掌覆盖在许听的手上,拉着她的手心抚摸阴茎,“顺着滑动听听,手指适当的摸摸顶端,用点力没关系的” 许听点了点头,脸色发烫,神情紧张,手掌小心翼翼地顺着硬物滑动,到顶端时,手指轻轻地触碰了几下。 触碰到龟头时,浑身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,像躺在棉絮里,又痒又麻,江野深吸了一口气,“听听,重一点,再快一点” 许听了然,加重了力道,她发现触摸到硬物尖端时,江野的呼吸会突然变得急促,整个后背都紧绷了起来,许听垂下眼眸,加快手速,摸到顶端时,用手指轻轻一捏。 “嗯” 一股白灼射到许听的手上,摸起来黏黏的,空气中弥漫着腥味。江野用力地抱着许听,平复情绪。 咚咚 咚 两人的心跳动得极快。 时间停滞了几秒后,江野校服袖子将许听的手擦干净。 “听听现在也有我的印记了”,他笑着说道。 许听抿了一下嘴角,将头埋进江野的怀里,亲吻了一下他的胸口。 他知道。 他们的指尖相通了。 太阳已落下山,遗落的晨昏线指引两人回家的方向,许听低着头,脚踩在土砖上,脚步轻盈地避开长在隙缝里的野草。 江野紧跟在许听身后,看着她的身影,嘴角上扬,眼含深情,温柔地开口道,“听听,要牵手吗?” 一阵微风拂过许听的耳旁,细小的发丝飘落到她的嘴唇上,轻轻拂过,她朝身后伸出手,温暖的月光掉落在手掌上,她握紧双手,抬头直视前方,露出微笑。 生活在慢慢地嘉奖她,她想。 明天见 楼下驻足着两颗小树苗,风将他们吹到了一起,扎根埋进土里,偶有鸟群栖息,四处回荡着欢快的叫声,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。这本是秋的季节,处处留意着春朝。 时间停留了,他们说;这是慢生长。 许听只感知到了依靠。 两人站在楼下手牵着手,没有说话。偶有风吹过时,一阵清香飘落进江野的鼻腔里,他才有实感脉搏在跳动。 许听低着头,看着两人并排的鞋尖,小心翼翼地迈出一点齐平线,像有一阵狂风巨浪将她打回安全线内,她突然萌生出邀请江野走进庇护所的想法,那是许听的家,她的,没有其他人驻留过。 想到这,许听突然有点不敢靠近江野了,他会离开吗,像别人那样。 没有人愿意走进她的世界,破败不堪的表象就足够劝退所有人 她时常在想,爱人是什么样的呢,她不懂,像简那样吗,或者斯嘉丽。 “听听,愿意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?”他问,一道温柔的声音落尽许听的心底,勇气像狂风暴雨来临了,大地被洗礼了,连同她。 是达西先生,她想。 抬头,看向眼前的少年,眼里盈盈泛着星光,浅浅的梨涡显露了出来,坚定地点了点头。 这是江野第叁次看到她的梨涡,心里被一阵愉悦吹来,握紧女孩的手,面露柔色。俯下身,亲吻女孩的额头,风静止了几秒。 “我们走”他说。 许听呆愣了几秒,点了点头,迈开脚步驻足几秒后,脚踩进江野留下的脚印里,这次,她跟在他身后。 推开房门,许听拉着江野急匆匆地走进客厅,沙发角落有几个小补丁,那是许听缝补上去的小邹菊,她在山里遇到的,觉得好看。她没有将它们摘下来,只是留下脚步,把它们装进眼睛里带回了家。 江野坐在沙发上,疑惑地看着许听。 许听坐在茶几上,【江野,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?】她问。 停顿了几秒,她又补充道【特别的朋友】 【在医院那天,你找到了我,江野。十八年以来从未有人发现我。靠在你肩膀的时候,我尝到自己的泪水,是甜的。我想,我再也不会因为没人发现自己而感到难过了,我可以迈开脚步了。】 【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,我只是,只是想迫切地告诉你,我很思念你,我想让你听到我的心意。】 她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,慌乱的手语,泪水沾湿了许听的眼睫毛,她在等一阵清风将自己拾起。 许听说完后,不安地眨动着眼睛,低下头,指甲抠进肉缝里,她猜想,血应该也是甜的,心脏联络着血管,那里有幸福的味道。 咚 咚咚咚 江野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,瞳孔放大,呼吸急促,手死死抓着法发边缘,脑袋里在放烟花,“砰”天空中撒落绚丽的烟花,一点一点地灼烧他的身体,直到化为灰烬,飘向远方那棵树。 江野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,然后向前伸出手,中指和无名指蜷拢,他在说; “我爱你 ” 无声的告白是如此地震撼人心,幸好他接住了。 江野身体微微前倾,吻去许听脸上的泪水,像第一次走进这间房子时那样,吻去她的悲伤。 他用她的言语接轨了她的世界。 许听错愕了几秒,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野的手掌。直到脸上触碰的温度将她的神经唤醒,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江野,侧头靠近他的脖子感受脉搏的跳动。 江野的脉搏有裂缝,好像破土而出的嫩芽,许听将吻撒在他脖子上。 江野感到一阵欣喜,抬起手抱住许听,两颗心紧贴,顺势倒在沙发上,两人一起躺进春天里,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时光。 秋天的树叶飘进房子里,月光洒落在叶片上,江野盯着地上的落叶,许听呼吸平稳,像是睡着了一样。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许听的脊梁,有节奏地轻拍女孩的后背。阳台上一片漆黑,高大的树木吞噬了月光,室内唯一的亮光,从树中间透过一条光线,一条散落的月光。 江野也见过这样类似的场景,那个行走在路上的身影,如今躺在自己的怀里,她为自己驻足了。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,梦里一件轻薄的春纱将自己的视线遮挡住了,透过鼻腔,江野闻到了那一抹淡淡的清香,像雨后新春的味道。裙纱上的纹路滑过江野的脸庞,酥麻的触感让江野浑身都在颤抖着,心跳动地越来越快, 伸手触摸时,温热的液体落入自己的手中,他梦遗了。 睁开眼时,月光透过窗口洒落到床头,天花板上映出女孩的身影。 十几分钟过后… 许听轻拍了一下江野的肩膀,将头伸了出来,耳朵贴在江野的心脏上,他的胸膛很温暖,像滚烫的汽水在冒出泡泡,梦幻的温度泡泡。 “听听,明天我们约会吧!” 模糊的声响传进许听的耳朵里,震耳欲聋。 她迟缓地点了两下江野的胸膛,眼球转动了几下,轻咬嘴唇。 她突然想起,很久之前在《傲慢与偏见》看过的一句话;“我也说不准是在什么时间,在什么地点,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,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,便是使得我开始爱上你。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。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,我已是走了一半路了。” 许听面露微笑,轻微地点了点头。 江野看到许听乖巧的模样,眼眸一弯。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;“宝宝,怎么这么可爱”,手指慢慢滑过许听的脸颊,软得不像话,往梨涡一戳,眼色瞬间低沉,迅速收回手指,轻咳了几声试图掩饰尴尬。 许听疑惑,坐起身,询问道;【你饿了吗】 江野神色微顿了,点头。 许听走进厨房,现在是秋季已经慢慢褪去酷暑了,昨天胡奶奶留给许听的五花肉,她放进盆里冷藏了。 许听把手伸进橱柜里掏出小小的画本,许听将作业本当画本用。 手指翻阅着里面的菜谱,这些菜谱都是许听从小到大会的菜系,前面几页基本都是蔬菜系谱。往后翻才能翻到胡奶奶的菜谱,奶奶在炒菜的时候,许听偷偷在旁边记录着,胡奶奶的菜有幸福的味道,许听想让江野尝尝。 江野跟在许听身后走进厨房,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心里感到无比的满足。看到她手里的本子好奇地走上前,从身后抱住许听,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,眼睛看向她手中的画本,稚嫩质朴的画像让江野心头一震,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老奶奶做饭的场景,旁边标注着菜系食材。 许听翻开了几页,将画本递到江野眼前,在上面点了两下,询问。 江野指了一下炒小炒肉的那一页。他发现,只有这一页许听在天空中标注了一个太阳,其余都是月亮。 他猜想,应该是许听喜欢的。 许听点了点头,手臂示意江野让他出去等候。 “我想帮你,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?”他吻了一下许听的头顶,轻声说道, 许听眨了一下眼睛,指了一下旁边的辣椒。 江野了然,将辣椒放进盆里清洗。 许听看着江野的忙碌的身影,心里暖暖的。 两人忙碌了一会儿,终于将菜端到了餐桌上,江野坐在许听的对面,看着她吃饭的神情,心里像裹着蜜糖一样,短暂的满足足够让他幻想整个余生,以后和许听再养只动物就完美了,失声地笑了一下,不小心吃到一块辣椒,眉头紧皱,急忙倒了一杯凉水。 许听看到江野被辣到后,慌忙询问【你还好吗】 江野平复了几秒后,回道;“还行,你吃不出辣椒” 许听轻轻地捏了一下手中的筷子,放下后,她说;【是甜的,不辣】 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道;【要不,我再给你重新做一道吧】 微笑道;“没事,我吃点蔬菜就好了” 许听点了点头,朝江野露出笑容。 两人吃过饭后,许听担心太晚了回去不安全,便催促江野赶紧回家。 他也不好多留,点了点头,站起身走到门口时,停顿了一下,许听知道他的意思。踮起脚尖,在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一下。江野嘴角微微上扬,俯下身吻在了许听的唇上,很轻。 几秒后,江野盯着许听微微变红的脸叮嘱道;“关好门窗,我走了,明天见” 许听乖乖地点了点头。 江野下楼后,许听跑到阳台看着他的背影,角落里昏暗无光,江野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,转头朝许听挥了挥手,便转过身,踩着路灯的光影,温柔道;“晚安,听听。” 阳台上的少女收到回应后,久久没有回过神,月亮落进她的眼里,里面的湖泊早已干枯。 她想,贫瘠的土地发芽了。 朋友 砰 砰 砰 “来了,来了…” 程斌手里拿着游戏机,嘴里啃着苹果,头发乱得像鸡窝,上半身穿着一件纯白T 恤,拉开大门,嘴里含糊道;“我靠,江野,你怎么来了。” 江野跨过他径直走向屋内,“江林呢?” 程斌咬了一口苹果,慢慢咀嚼着,“在里头呢,你来干嘛,你最近不是忙着学习吗?”说完一脸贱兮兮地肘击了一下江野的手臂。 江野表情无语,“来给你当爹。” 脚步加快走到江林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。江林被吓得瞬间跳了起来,游戏机被甩到电视机下面,咬牙切齿,大声叫道,“程斌,你大爷的。” 程斌站在江野身后,听到有人骂自己瞬间急眼,立马将放嘴边的苹果放下,指着江林喊道,“你瞎啊,眼睛不用就捐了。” 江林转过身,看清来人后,一瞬间气焰全无,翻了一个白眼,神情无语道;“江野,怎么老是在人后面不出声啊。” 江野眉毛轻挑了一下,“呵”一声冷笑,“傻逼” 哈哈哈哈…. 爆笑声回荡在别墅内,程斌扶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。 江林跳下沙发,手臂扣着程斌的脖子,将他手中的苹果直接塞进他嘴里,这才止住了他猪声。 江野坐在沙发上,拿起游戏手柄开始操作,电视屏幕上显示几个游戏人物正在印尼巴厘岛的花园里决斗。 程斌和江林对视一秒后,纷纷站起身,坐在沙发上。 咳咳,咳咳… 程斌在旁边咳了好几声,眼神示意江林。江林手放在嘴边也咳了几声,咳… “有病就去开药。” 程斌和江林两人互相推脱了一下,程斌清了一下嗓子,开口道;“江野,你,你那女孩怎么样了?” 两人一脸好奇地等待江野的回复。 GAME OVER 电视机弹出结算画面。江野放下游戏手柄,靠在沙发上,两条长腿往前一伸交叉着,仰头看向天花板,面色柔和。慵懒地开口道;“足球赛那天,介绍你们认识一下。” 两人瞳孔一惊,惊讶地张开嘴,半天都说不出话。缓和了几秒后,两人捂住嘴巴,站起身,指着江野惊讶地发出疑问;“你?” 江野一脸春风得意地点了一下头。 程斌急得团团转,边走边叹息,突然停下脚步,一脸疑惑地盯着江野,“不是,她看上你啥了。” 江林在一旁附和着。 “可能,是脸吧” 噗… 哈哈哈哈 两人哄堂大笑。 几分钟过后,程斌顺了一下自己的胸口,深吸了一口气,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,江林直接一脚踢在程斌的屁股后,程斌扶着屁股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。 江林坐在江野的旁边,盯着他的脸看了几分钟,眼珠子不停地转动,时不时叹几口气,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。 江野无视他的怪举,抿了一下嘴唇,想起傍晚那个吻,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。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,收起笑容甩了程斌一巴掌。 “滚”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客厅里,程斌扶着受伤的脸庞,呜呜地跑到江林身边,控诉江野的行径。江林神情微变,眼珠子转了一下,在程斌的另一边脸上也送上五指印。啪,的一声脆响后,立马转身跑到江野身旁,捂着嘴笑。 程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,大声叫道,“好你个江林”说完跑去追江林。两人打斗几分钟后。 沙发上传来一道平稳而低沉的声音;“她不会说话,我教你们几句简单的问候语。” 两人瞬间停止了吵闹,落座在江野身旁,一脸惊恐地看向他。 “我想和她结婚,我希望你们能接纳她,她其实和我们一样。” 停顿了几秒后,神情看向电视机屏幕,缓缓开口道;“会吃饭,会睡觉,和我们一样是个正常人。” 程斌惊讶地看着江野,说实话,连他都没想过江野会谈恋爱,更别说结婚了。喉咙吞咽了一下,迟疑地开口道;“那叔叔阿姨他们知道吗?” 江野眼神微变,垂下眼眸,“不知道” “以后会告诉他们的。” 程斌和江林点了点头,面露喜悦地看向江野,为朋友遇到心爱的人感到开心。 “那你教我们吧!” 江野点了点头。 伸出自己双手示范道;“左手平伸,掌心向下”,这是“你”的意思, 程斌和江林两人跟着有样学样,点了点头示意江野继续。 江野了然,“一手伸拇指,面露赞赏的表情”。这是“好”的意思,跟着我再试一次。 “一手或者双手伸拇指,向前弯动两下,面带笑容”这是感谢的意思。 “那我们是朋友”,怎么比划啊,程斌一脸好奇。 “左手手掌拍一下胸部,右手横伸,掌心向下,顺时针平行转动半圈” “像这样” 停顿了几秒后,“食指和中指相迭,指尖朝前上方,向下一顿” 然后,“双手伸拇指,互碰一下” 停下手中的动作后,看向两人。 程斌和江林笨拙地练习着,江野双手环抱在胸前,嘴角露出一丝弧度,点了点头。 “嘿嘿,还挺简单的嘛”程斌笑嘻嘻看着江野,神情露出期待。 江野眉毛轻挑,“做得不错!” “咦,程斌你好猥琐。”江林浑身起鸡皮疙瘩,一脸嫌弃地看着程斌。 “滚,你懂什么。” 两人又扭打在一团,江野无奈地叹了一口;“走了” 两人没听到江野的话,直到“砰”的一声关门声,两人才停下手中的动作。 许听洗完澡之后,坐在书桌前,双手撑着下巴盯着桌面,桌上放着一片叶子和一本日记。耳蜗在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摘掉了,她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,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声。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心跳。第一次是妈妈的,许听听到的唯一一次声音,源于母亲。 她很想妈妈,很多人都说妈妈抛弃了她,许听无法辩驳,每当夜里开口呼喊时,心脏就剧烈地跳动着,那是妈妈给她的,生命亘古不变的永痕。“遗留”遗憾地留存,妈妈将自己放进铁盒子里收藏了起来,或许她在生活里幸福美满,所以才很少打开铁盒吧。 想到这,许听内心平缓了不少,每个夜晚她都在为母亲祈福,“愿她快乐无忧,健康永寿。” 眼泪,就当为她洗刷污垢吧。 这一晚许听躺在床上手抱着小熊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以前她睡觉很少摘掉耳蜗,她怕错过妈妈的脚步声,房间空旷太久了,一点轻微的声响就足够将房子摧毁。 她将耳蜗摘下,放在床头柜上。 她想,春天来了,躺在草坪上吹吹风就好了,房子会有的。 她想再见一眼妈妈,就一眼,没有怨恨,没有抱怨,只有思念。 大脑和身体是自己的,但这颗心脏属于母亲。 她想告诉她,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,是一个和别人一样的正常人了,祈求她不要害怕自己。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,人都是个体,一旦怨恨就会沾染系带,会痛苦。 她只想平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,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