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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个弟子被他吼得十分难堪,但也不能放着他不管,忍辱负重给他换了药,背着药箱出门。

    “他有病吧,吼我们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心情不好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谁经历了这样的事情,都会反应不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墨师兄也真是可怜,以后就只能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可怜就能吼我们了吗?师尊不喜欢他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,脾气好差,亏我还在这守了他一天一夜。”

    “他以前也不是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提以前呢?他以前什么身份,现在什么身份,一个冒牌货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师弟慎言,只要掌门没发话,他就还姓墨,这话少说的好。”

    “真可怜啊,爹不是自己亲爹,掌门亲儿子还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别人把他打成这样,掌门肯定会给他要个说法,但他这……估计得白挨打了。”

    “下手真狠,以后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连坐都坐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墨知晏面如死灰,彻底不再挣扎,放任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。

    几个侍女胆战心惊地进来,问了声好,轻手轻脚给他换被褥床单。

    床上都是血水和药汁,气味极其难闻,墨知晏好像感觉不到,任凭别人摆布,盯着床顶,床边来来去去的人都成了虚影。

    这就是他的未来吗?

    ——再也无法修炼,就连起身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自己做到。

    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,等着别人来伺候他。

    更雪上加霜的是,他现在连修为都没了。

    天才的名号和华羽仙尊的重视以及别人艳羡的眼光,全都离他而去,从此以后,别人提起他,只会说,就是那个废人啊。

    云端跌落泥泞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可以预见的未来,墨知晏就难堪得无地自容。

    除了一个还算清醒的脑子,他现在的处境,比林沁华还不如。

    好歹林沁华还是四肢健全。

    但是他呢?

    双手手筋被挑断,手肘被打折,肩膀的骨头也被完全损坏,两条腿,从腿根往下,两条大腿现在还软绵绵地瘫在床上,小腿扭曲变形,脚踝被打成了骨头渣子。

    可以说,他离高位截瘫,就只多了半个胸口。

    墨知晏手脚都泛起一股彻骨的冰凉。

    “你最好祈祷我母亲变成这样跟你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那天在擂台上,林慕的威胁言犹在耳。

    墨知晏恨啊!

    但他更多的是害怕。

    他不想过这种生活,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,还不如现在就去死。

    可他也怕死。

   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。

    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系统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以来,他和系统摩擦不断,他心里对系统的怨言与日俱增。

    ——谁会喜欢这种对他知根知底,寄生在他大脑里、总是对他颐指气使、还常常用和傻子说话的语气看不起他的存在?

    等他登临世界之巅,第一件事就是除掉系统。

    但真当系统消失的这天,他又开始慌了。

    他想的是等他站到巅峰才除掉系统,不是现在啊!

    墨知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一遍遍在脑海里呼唤系统。

    但每叫一遍,他心里的绝望就更多一分。

    不是错觉,他的系统真的不见了。

   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,给他金手指的系统,他最大的、也是真正的靠山,不见了。

    无助孤独绝望轰然淹没了他。

    墨知晏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怎么会这样?

    系统把他丢在这里了?

    不,不会的。

    墨知晏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,能想起来的只有脑海里的剧痛,那感觉就好像一把剑从天而降,劈开了他的天灵盖。

    是林慕!

    就是跟他打的那一场,系统才消失的,林慕对他做了什么?

    墨知晏五内俱焚,一瞬间,对林慕的怨恨憎恶达到了巅峰。

    西海仙山那些人就是在这时候前来拜访。

    “少主的遭遇,我们也深感痛心,但挑战赛在即……”说话的人露出十分为难的模样,“要是就这样上去,外人难免说我们趁人之危,少主深明大义,定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场面发生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墨知晏躺在床上,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其他人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 墨知晏却越笑声音越大,连身上的疼痛都不顾了,笑得浑身发抖。

    “不就是想要我的名次吗?又不想背负骂名,跑来让我亲口答应,把名次让给你们是吧?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半分情面不留,直截了当,把别人粉饰好的太平一把撕烂。

    床边几人脸色都不好看。

    劝说的人冷汗直流,几个小辈更是从没经过这样丢脸的事,本来还觉得理直气壮,被墨知晏这样一说,臊的脸皮通红,当场就想抬脚走人,好悬被和他们一起来的人劝住。

    “那你究竟想怎么样?”一开始排在第十一名的那位少阁主冷声道,“你现在又打不了了,不把名次让出来,还能怎么样?”

    墨知晏还在笑,一边笑一边拼命拗着脖子往床边上看,突出的眼珠咕噜噜转,充斥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热。

    那位少阁主被他执拗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,还以为他真的受不住刺激,彻底疯了。